审荣打断他们:
“报仇要紧!等杀了吕布、公孙瓒、张燕,再谈长远!我等如今不过能苟延残喘而已,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他眼中的火焰依旧炽烈,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为陈留王城中那盘棋局上,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颗棋子……
不过可能他知道了也不会在乎。
他心里如今只有一个念头:
报仇!报仇!报仇!……
远在陈留,刘复收到讨逆盟攻破巨鹿小城的消息,正在与谋士们商议下一步计划。
“冀州已成泥潭,吕布和公孙瓒短时间内无法脱身。”
刘复道,“传令张合,加强豫州防务,防止周边有人作乱;
文丑率骑兵进驻兖州边境,随时准备接应青州的难民;
至于冀州……”
他看着地图,眼中闪烁着精光,
“就让这烽烟,再烧得旺一些吧。”
初平七年,196年,初冬。
巨鹿郡城瘿陶被一层薄薄的积雪覆盖,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绝望。
城墙之上,勉强恢复了一些的袁绍裹着厚厚的裘袍,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幽州军大营,脸色比这寒冬还要苍白。
田丰拄着断裂的长矛,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嘶哑地喊道:
“主公!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正在集结,恐怕今日就要总攻了!”
沮授披着沾满霜雪的甲胄,眼中布满血丝。
他一夜未眠,刚布置好守城器械,就看到斥候慌张来报:
“先生!于毒、眭固带着黑山军撤了!营寨都空了!”
“什么?!”
沮授心头剧震,冲到城楼边缘望去,果然见城南黑山军的营寨已人去楼空,只留下几面歪斜的旗帜在寒风中飘荡。
他瞬间明白了——张燕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心助袁绍,
所谓的联盟不过是妄图借袁绍名声牵制公孙瓒的幌子,如今见公孙瓒势大,
偏偏袁绍家底已空,便立刻抽身自保。
“张燕匹夫!果然贼寇出身,毫无信义!我若不死,必诛此贼!”
袁绍气得浑身发抖,一口鲜血险些喷出。
城中本就只有三万残军,黑山军一走,兵力顿时捉襟见肘,连守城都成了问题。
并且黑山贼逃走的时候带走了不少粮食。
这若是传出去更会动摇军心!
没过多久,城外传来震天的号角声。
公孙瓒军开始攻城。
公孙瓒亲率的白马义从如同白色洪流,踏着薄雪冲向城墙附近,为登城军士提供箭矢支持。
“放箭!滚石!”
田丰厉声指挥,士兵们拼命抵抗,箭矢石块如同雨点般落下,却挡不住幽州军潮水般的攻势。
公孙瓒身披银甲,立于城下,手中长槊直指城头:
“袁绍匹夫!献城投降,可饶你不死!否则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公孙瓒!你这燕地匹夫,也敢妄谈饶我?”
袁绍在城上怒吼,却难掩声音中的恐惧。
他知道,大势已去。
激战至午后,北城城墙终于被攻破一道缺口。
白马义从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城中,与袁军展开巷战。
田丰手持长剑,亲自斩伤数名幽州士兵,最终力竭被俘。
公孙瓒看着被按在地上的田丰,冷笑道:
“元皓先生,降我可享荣华富贵。”
田丰须发戟张,唾骂道:
“我岂能降你这篡逆之贼!
袁公虽败,终是名门之后,你这贼子,也配觊觎冀州?
我生为袁臣,死为袁鬼,要杀便杀!”
公孙瓒眼中杀机暴涨:
“好!成全你!”
手起刀落,田丰人头落地。
公孙瓒命人将首级悬于城门,震慑城中残兵。
此时的袁绍早已没了斗志,在沮授和亲卫的护送下,从东门仓皇出逃。
沮授为了掩护袁绍,身中三箭,鲜血染红了战袍,却死死挡在追兵面前。
直到袁绍逃出城去,才力竭倒地,被亲卫拼死救走。
夕阳西下,瘿陶城彻底陷落。
公孙瓒骑着白马进入城中,看着遍地尸骸和燃烧的房屋,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
袁绍带着数十名残兵逃到常山郡界。
他衣衫褴褛,面色蜡黄,连日的奔逃和惊吓让他咳疾加重,几乎是被人架着前行。
“韩馥……韩馥若敢不收留我,我定要……”
话未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痰中带着血丝。
常山太守府内,韩馥正对着炭火取暖,听闻袁绍逃来的消息,吓得手里的茶杯都摔在了地上。
“他怎么来了?!”
韩馥面色惨白,在厅内踱来踱去,
“公孙瓒刚破瘿陶,正势大滔天,他这一来,不是把祸水引到我常山来了吗?
还有,当年我好心让他驻在冀州,他袁绍却趁机夺了我的地盘,如今落魄又想起我,安的什么心?”
长史耿武劝道:
“主公,袁绍虽败,却毕竟是盟友,若不收容,恐遭天下人耻笑。
不如暂时接纳,待风头过后再做打算。”
“接纳?”
韩馥连连摇头,
“他袁绍素有野心,当年在冀州便容不下我,与我攻伐至今,全靠公孙瓒逼迫才不得不暂时结盟,
如今他落魄到了我常山,岂会甘心屈居人下?
万一他暗中联络旧部,夺我兵权,我该如何是好?”
正在韩馥犹豫不决时,帐外传来沉稳的声音:
“主公,末将有一计,可解此困。”
众人抬头,见潘虎身披铠甲,大步走入厅中。
他如今是韩馥麾下最得力的将领,掌管常山半数兵马。
潘虎拱手道:
“主公乃朝廷册封的冀州牧,袁绍落魄来投,主公若收容,正显主公仁义之心,可收揽冀州人心。
至于公孙瓒,他刚破瘿陶,必然要消化巨鹿之地,短期内未必会攻常山;
而袁绍……”
潘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末将看他面色蜡黄,咳疾缠身,恐怕已是油尽灯枯,未必能活到明年春天。
一个垂死之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留着他,还能借他袁氏之名,招揽溃散的旧部,增强我常山实力,何乐而不为?”
韩馥闻言,心中一动。
潘虎说得有理,袁绍已是将死之人,不足为惧,收容他反而能落下仁义的好名声。
“好!就依潘将军之计!”
韩馥拍板道,
“耿武,你去城外迎接袁公,就说我已备下馆驿,让他安心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