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带着栀子花香,穿过沈家别墅敞开的落地窗,将客厅里的蕾丝窗帘吹得轻轻晃动。沈知妤抱着一本《安徒生童话》坐在地毯上,眼角却悄悄留意着门口的动静——今天孟家会来做客,沈母一早就让她换上了新买的白色连衣裙,还特意给她编了两条麻花辫,发梢系着淡蓝色的蝴蝶结。
“知妤,坐直了,一会儿孟叔叔付阿姨来了,要懂礼貌。”沈母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张妈一盘刚切好的水果,见她歪着身子看书,忍不住叮嘱道。
沈知妤立刻挺直脊背,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妈妈,我记住啦。”她知道,孟家是和沈家旗鼓相当的豪门,沈母希望她能在孟家人面前留下好印象,毕竟多一个人脉,对她在沈家的处境总是好的。
玄关处传来门铃声,沈母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快步走过去开门。沈知妤放下书,跟在沈母身后,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她早就听沈皓明说过,孟家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儿子,叫孟宴臣,成绩优异,还弹得一手好钢琴。
门打开的瞬间,一道穿着笔挺黑色小西装的身影率先走了进来。那是个十二岁左右的男孩,身形比同龄孩子要高一些,皮肤白皙,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浸在冰水里的黑曜石,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他的手里捧着一个木质标本盒,步伐沉稳,走在孟怀瑾和付闻樱身后,像个小大人。
“老沈,嫂子,我们来啦。”
沈父沈母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坐下,沈知妤则按照沈母教的礼仪,端着水果盘走到孟宴臣面前,轻声说:“孟哥哥,吃点水果吧。”
孟宴臣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立刻接水果,而是指了指自己手里的标本盒,声音清冷:“你要看蝴蝶吗?”
沈知妤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她放下水果盘,在孟宴臣身边坐下。孟宴臣小心翼翼地打开标本盒,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十几只蝴蝶标本,有蓝色的闪蝶,黄色的菜粉蝶,还有黑色带白斑的凤蝶,每一只都被固定在白色的泡沫板上,翅膀展开,像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
“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孟宴臣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他拿起一只蓝闪蝶,指给沈知妤看,“这只是在亚马逊雨林采集到的,翅膀上的鳞片会反光。”
沈知妤凑近看了看,那只蓝闪蝶的翅膀在灯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确实很漂亮。可当她看到蝴蝶腹部被细针固定的痕迹时,心里却泛起一丝莫名的难过。她抬起头,看着孟宴臣的眼睛,轻声问:“蝴蝶被钉在板子上,会不会疼呀?”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打破了孟宴臣脸上的沉静。他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似乎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一直以为,将蝴蝶做成标本,是让它们的美丽永远留存,却从未想过,这美丽背后的痛苦。
“它不会疼了。”孟宴臣的声音低了一些,他把那只蓝闪蝶从标本盒里取出来,递给沈知妤,“送给你了。”
沈知妤有些惊讶地接过蝴蝶标本,蝴蝶的翅膀很轻,仿佛一碰就会碎掉。她看着孟宴臣,发现他的耳根微微泛红,眼神也有些闪躲,不再像刚才那样冷漠。
“谢谢你,孟哥哥。”沈知妤把蝴蝶标本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心里第一次对这个陌生的男孩产生了好感。她能感觉到,孟宴臣虽然看起来冷漠,但内心其实很柔软,只是被什么东西束缚着,不敢轻易表露真实的情绪。
不远处的沈皓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火气。他本来想过来和孟宴臣一起玩,却看到沈知妤和他聊得那么开心,甚至还收下了他的蝴蝶标本。沈皓明攥紧了拳头,故意走过去,撞了一下孟宴臣的胳膊。
“你干什么?”孟宴臣皱起眉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满。
“没干什么,就是不小心碰到了。”沈皓明哼了一声,然后看向沈知妤,“喂,妈妈叫你去帮忙端茶。”
沈知妤知道沈皓明是故意的,但她没有反驳,只是对着孟宴臣笑了笑,说:“孟哥哥,我先去忙啦。”
沈皓明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孟宴臣,语气不善地说:“你别以为送她一个破蝴蝶,她就会喜欢你。”
孟宴臣推了推眼镜,没有理会沈皓明的挑衅,只是重新拿起标本盒,目光落在里面的蝴蝶上,若有所思。刚才沈知妤的问题,像一根细针,扎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美丽”,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美丽。
沈知妤端着茶杯从厨房出来时,正好看到孟宴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对着标本盒发呆。她走过去,把茶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轻声说:“孟哥哥,喝茶。”
孟宴臣抬起头,对她笑了笑。那是一个很淡的笑容,却像初春的阳光,融化了他脸上的冷漠,让他看起来温柔了许多。“谢谢你,知妤。”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不少。
沈知妤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连忙低下头,假装整理衣服,掩饰自己的慌乱。她发现,孟宴臣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很好看。
下午的时候,孟父孟母和沈父沈母在书房谈事,沈皓明去房间玩游戏了,客厅里只剩下沈知妤和孟宴臣。孟宴臣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昆虫记》,递给沈知妤:“这本书借给你看,里面有很多关于蝴蝶的故事。”
沈知妤接过书,发现书的扉页上写着孟宴臣的名字,字迹工整清秀。她抬头看向孟宴臣,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谢谢你,孟哥哥,我会好好看的。”沈知妤把书抱在怀里,心里暖暖的。在沈家的这段日子,她每天都要小心翼翼地伪装自己,只有在面对孟宴臣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一丝轻松和真诚。
夕阳西下的时候,孟家要回去了。孟宴臣走到门口,转过身,对沈知妤说:“下次我再给你带新的蝴蝶标本。”
沈知妤点了点头,笑着说:“好呀,我等你。”
孟宴臣跟着孟父孟母离开了,沈知妤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车消失在街角,怀里抱着那本《昆虫记》和蓝闪蝶标本,心里充满了期待。她不知道,这次初遇,会在她和孟宴臣的心里,埋下怎样的种子,也不知道,这个像蝴蝶一样清冷又温柔的少年,未来会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沈皓明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沈知妤站在门口发呆,手里还抱着孟宴臣送的书和标本,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他走过去,一把抢过那本《昆虫记》,扔在地上:“不许你看他送的书!”
沈知妤愣住了,她看着地上的书,封面被摔得有些变形。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书,拍掉上面的灰尘,然后抬起头,看着沈皓明,眼神里带着一丝委屈:“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不喜欢他!”沈皓明大声说道,“以后不准你和他说话,不准你收他的东西!”
沈知妤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书和标本,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把蝴蝶标本放在书桌的最显眼处,然后小心翼翼地翻开《昆虫记》,里面夹着一张小纸条,上面是孟宴臣清秀的字迹:“蝴蝶的生命很短暂,但它们努力绽放过,就值得被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