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射赛后,沈琅对萧怜儿的青睐愈发明显,时常召她去御书房伴读,有时还会留她一同用膳。宫中渐渐有了流言,说萧怜儿怕是要被册封为妃,薛姝等人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复杂。谢危看在眼里,面上虽依旧清冷,授课时却会有意无意多与萧怜儿互动,或是提问,或是点评她的课业,那点不易察觉的占有欲,连姜雪蕙都隐约瞧出几分。
萧怜儿对此颇有顾虑,却又不敢违逆圣意,只能越发谨慎行事。这日傍晚,突降大雨,她从御书房出来,没带雨具,正站在廊下发愁,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不派人去取伞?”
回头见是谢危,他撑着一把油纸伞,月白色的衣袍沾了些雨珠,却依旧身姿挺拔。“少师怎么会在这里?”萧怜儿有些意外。“刚从文华殿出来,恰好看到你。”谢危走近,将伞递到她手边,“我送你回清芷轩。”
雨势颇大,伞下空间狭小,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能清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萧怜儿望着脚下的青石板,轻声道:“近日宫中流言,少师想必也听说了。”谢危脚步微顿,声音低沉:“陛下赏识,是你的福气。”
“可我想要的,并非这些。”萧怜儿抬头看他,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眼神却格外认真,“我入宫伴读,是想多学些知识,也想为父亲分忧,从没想过攀附权贵。”
谢危心中一动,停下脚步,伸手替她拂去颊边的雨丝,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肌肤,两人都愣了一下。他迅速收回手,目光落在远处的雨幕上,轻声道:“我知道。那日骑射场上,你眼中的光芒,不是为了讨好陛下,是为了证明自己。”
萧怜儿没想到他竟这般懂自己,眼眶微微发热:“少师……”“若有难处,不必硬扛。”谢危打断她,语气带着几分郑重,“文昭阁的门,随时为你敞开。”
说话间,已到清芷轩门口。萧怜儿接过伞,躬身道谢:“多谢少师送我回来。”
后日傍晚,萧怜儿想起谢危之前说她文章论点稚嫩,便取了近日写的《秋兴赋》,想去文昭阁请教。刚走到阁外,就见剑书守在门口,见了她便躬身行礼:“萧姑娘,大人正在里面等您。”
萧怜儿有些意外:“少师知道我会来?”“大人说,姑娘心思细,定会把课业放在心上。”剑书笑着回话,引她进了阁内。
文昭阁里满是书卷气息,谢危正坐在案前,手中捧着一卷《昭明文选》。见她进来,便放下书卷,指了指案前的椅子:“坐吧,文章带来了?”
萧怜儿将文稿递过去,看着他逐字逐句细读,指尖划过纸面时,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透着几分雅致。她忍不住有些走神,直到谢危开口:“这篇比上次好很多,论点清晰了,只是遣词还需打磨。”
他拿起笔,在文稿上圈点修改,一边改一边讲解:“这里用‘残荷听雨’比‘落叶惊风’更贴合秋意,也更显细腻;还有这句,‘羁旅之愁’不必直说,可借‘归雁’暗喻,更有韵味。”
萧怜儿凑近细看,鼻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衣袖,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混着松针的气息,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连忙往后退了退。谢危也察觉到她的局促,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却依旧平静地继续讲解,只是耳尖悄悄泛红。
待讲完文稿,宫人送来晚膳,谢危竟留她一同用膳。几样清淡的小菜,配上温热的米粥,萧怜儿却吃得心不在焉,总觉得这独处的氛围太过暧昧。
饭后,谢危送她出阁,走到分叉口时,萧怜儿躬身道别:“多谢少师今日指点,怜儿先回清芷轩了。”
“等等。”谢危叫住她,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递了过去,“里面是支狼毫笔,比你现在用的更趁手,写赋时锋毫更顺。”
萧怜儿接过锦盒,指尖触到他的掌心,温热的触感让她连忙收回手,低声道:“多谢少师,怜儿无以为报……”
“不必回报。”
自打文昭阁夜谈后,萧怜儿与谢危之间便多了层微妙的默契。上课时,她会格外专注听他讲解,偶尔提出的疑问总能精准戳中要点;下课后,他若留她修改文章,两人也会避开旁人,在殿内静静相处,只闻笔墨翻动的轻响,气氛安宁又暧昧。
这般平静没持续多久,便迎来了中秋宫宴。沈琅下旨,让伴读们也随长公主一同赴宴,还特意叮嘱宫人,让萧怜儿准备一支歌舞——他那日见她骑射飒爽,竟还想看看她舞技如何。
接到旨意时,萧怜儿正与姜雪蕙在庭院绣花,闻言手中的针猛地扎在指尖,渗出一点血珠。“陛下怎会突然让你献舞?”姜雪蕙连忙拿出帕子替她擦去血迹,语气带着担忧,“宫宴上权贵众多,稍有不慎便会落人口实。”
萧怜儿心中也犯愁,却只能应下:“君命难违,只能好好准备了。”她思来想去,最终选了支《惊鸿舞》——这支舞既显身段,又不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