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县无水乡，位于祖国最西边的地界，距离远，电话费就更贵，一分钟要一块五毛钱。
但李素文还是咬着牙打了。
转接过后，电话被接了起来，李素文迫不及待的问：“你好，我是李素文，矿上的李素武是我弟弟，麻烦让他听电话。”
能节省点时间就节省点时间，钱不多，她得省着点花啊。
“妹子俺记得你，你昨天就来过电话。”出乎意料的，对面的接线员还记得李素文。
毕竟这年头，没点十万火急的事，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更朴素的信件通讯，而不是打电话。
李素文这通电话，是无水乡的矿井处接到的第一通非领导电话，因此接线员对她可谓是印象深刻：“俺给你兄弟说了，你兄弟没来。”
“没来，怎么会呢！”李素文觉得这一定是接线员的托词：“那麻烦大哥你再跟李素武说一声，我明天上午再来等。”
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李素文果断的挂了电话，险而又险的卡在一分钟的时间点上结束了通话，把这通电话的成本控制在一块五毛钱。
交了钱，她怔怔的看了两秒电话，大哥带着乡音的普通话回响在耳边，她皱了皱了鼻子，压下心里瞬间生出的失重感，想着，准是那大哥没帮她带话，怕自己埋怨才骗人她的。
素武和爸妈要是知道她遭受了这些，不知道该多着急，怎么可能会不给她回电话呢。
“妈妈~”
温红旗摇了摇李素文的手：“妈妈。”
挡着后面的叔叔了。
李素文这才如梦初醒，牵着红旗赶忙让开路，冲着身后的大哥歉然的颔了颔首。
看着临近中午，邮局里的人变的多了起来，怕红旗被人踩到，她干脆弯腰把小孩抱起来，逆着人流往外走去。
“红旗，饿了吧？中午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我想吃肉！”
“那咱就去买肉，给你做肉吃！”
李素文走的快，也没注意周遭，就没看到跟她差不多擦肩而过的温南星。
倒是温南星注意到了她们娘俩，不过在等他想打招呼的时候，娘俩的已经走出了邮局，他就歇了这个心思。
趁着食堂的活都忙完了，离工人下班还有一点时间，他挤进了邮局，给远在乡下的陈玉拍了张电报，就三个字：后到面。
意思是他后天的火车到，见面聊。
九百块钱可不是一笔小钱，他还有一些事情要找小玉大嫂问清楚，不然他可不放心就这么把钱给出去。
这件事太复杂，一句两句的说不清楚，写信沟通又太慢，他又怕迟则生变，思来想去干脆请了一天的假，正好去看看小玉。
明天晚上的火车，后天到。
后天晚上再回来。
这样只用请一天假，至于休息，在火车上休息就可以。
拍完电报，他又急急忙忙的回了后厨，气都没喘匀呢，就得系上围裙去前面窗口打菜。
这个工作有一点好处就是，看到熟人的话，勺子往下多捞一寸，熟人饭盒里的菜就多一些。
比如温南州，他饭盒里的菜分量就比别的工友的多一些。
“老幺，晚上我带菜回家去吃，你下班早的话等我一会。”
温南州点了点头：“知道了。”
后面还有人排队，兄弟两个就没多说，温南州端着饭盒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刚坐下来没多久，秦简就过来了，喊他：“回办公室吃。”
是陈述的语气，不是疑问的语气。
温南州知机，盖上饭盒，跟着秦简回了他的办公室，他分寸把握的很好，既然说了只拿秦简当师傅，那就是师傅，是他需要尊敬听话的师傅。
不会因为一些原因恃宠生娇什么的。
那就太不体面了。
到了办公室里，他也紧守本分：“秦教授，您有什么吩咐？”
秦简指了指椅子，示意温南州坐。
等他坐下来，才开口说：“春城的拖拉机厂研发出了最大可以载重二十吨的塔机，我预备带人过去看看，你准备准备，明天的火车。”
这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下面才是长辈的语气：“跟小沈好好解释解释。”
载重二十吨！
温南州呼吸有一瞬的放轻，不是因为二十吨这个数字，是因为能亲眼见证那些，以往在课本上才能看到的工业的进步。
饶是他见识过工业最繁盛的时候，这种可以亲眼见证历史的感觉，也是一种拒绝不了的诱惑。
“我会好好准备的。”
秦简颔了颔首，对于这次的行程，他也是充满了期待的：“这次过去最少得一个星期，今天下午给你放半天假，回去好好收拾收拾，明早的火车。”
说话间，他又推出了一个牛皮纸袋，赫然是早上温南州还给他的那一个：“这个你拿着，春城跟四九城有很大的不同，你有什么想要的就自己买。”
虽然这六千块钱是他找侄子借的，可借都借了，斯文又不缺钱，比起来，还是南州更需要，斯文的钱，他慢慢还就是了。
反正他吃喝住行都有组织负责，工资是全部都能攒下来的。
斯文还年轻，能等到他还清的那一天的。
“还是不用了，秦教授，我有钱。”
秦简不擅长跟人争执，站起来直接把钱放到温南州手里，然后不给温南州说话的机会，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来：“这一次过去，一定会有人找你探讨传动系统，到时候不要怕，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就行，说错了也没关系。”
实际上，在温南州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名字，就跟着传动系统这四个字，在工业圈引起了一些震动。
只不过是秦简护的紧，才没有让那些人组成了来四九城的考察团。
不过这一次的聚会，是避免不了的。
南州想要在工业上有所成就，闭门造车可不行，跟同行的交流思想碰撞，集众家之长，也是很重要的。
他总不能藏人一辈子。
经过这段时间他填鸭式的恶补，和南州的聪明，他相信，这次聚会南州肯定没问题的。
温南州犹豫了一下，还是更看重他人生中第一次的同行交流，就顺着秦简的话聊了下去。
秦简很满意，又叮嘱了他一些出差的事项，就放人回家了。
温南州脚步轻快的回了家，推开门，就看到了正对着门口大马金刀坐着的外公，和一旁陪着外公说话聊天的穗穗。
再往周遭一看，家里没有别人，只有外公和穗穗在。
“五哥，你咋这时候回来了？”沈穗还特意看了看时间，这个点温南州应该要上班了才对呀。
“我下午放假。”跟穗穗说了一句话，他才对着外公打招呼：“外公。”
然后又问沈穗：“妈呢？”
“买菜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
温南州回来没多久，杨桂兰推门进来了，就是身后还跟了两个不速之客，温南珍和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