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很轻。
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可当它落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时，却不亚于一道开天辟地的混沌神雷，在他们的神魂之中，轰然炸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空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万妖壁垒城墙内外，那无数正在苦苦支撑的妖族，瞬间忘记了身上那如山岳般的威压。
昊天圣地那上百名气势汹汹的精英弟子，也瞬间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下意识地，死死地，聚焦在了那个白裙飘飘，身躯剧烈颤抖的少女身上。
跪下……奉茶？
让昊天圣地的圣女，当着她家太上长老的面，给她的仇人，那个夺走了她一切的魔头……跪下奉茶？！
这……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
这是在用最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地，将昊天圣地那传承了万古的脸皮，从他们的脸上，活生生地剐下来！
然后再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践踏！
“你……你敢！！”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萧长风！
他那张因为暴怒而涨得通红的老脸，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他发出了一声惊怒到极致的咆哮，试图用长辈的威严，用血脉的联系，唤醒那已经陷入无边挣扎的萧红雪！
“雪儿！给老夫醒来！！”
“你是昊天圣地的圣女！你的体内，流淌着最高贵的血脉！谁也无法让你下跪！谁也无法折辱你！”
“看着我！违逆他的命令！天道若降下责罚，老夫替你扛了！”
他的声音，嘶哑，疯狂！
他甚至不惜许下替扛天道责罚的承诺，只为阻止那即将发生的，足以让整个圣地都沦为天下笑柄的一幕！
然而，天道誓言的力量，又岂是人力可以抗衡？
神魂烙印的威能，又岂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化解？
萧红雪的身体，抖得愈发厉害了。
她的牙关，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殷红的鲜血，顺着她那苍白的嘴角，缓缓流下，滴落在她雪白的裙摆之上，绽放出一朵朵凄美而绝望的血花。
她的理智，她的骄傲，她的灵魂，都在疯狂地尖叫，在呐喊！
不！
不可以！
我萧红雪，生来便是天之骄女，是昊天圣地未来的主人！我宁可神魂俱灭，也绝不向这个魔头下跪！绝不！
这是她内心最深处的咆哮。
可是，那来自神魂最深处，源自天道法则的绝对命令，却如同一只冰冷无情的铁手，死死地扼住了她意志的咽喉，强行扭转着她的身体！
她的反抗，是那么的激烈。
可她的屈服，却又是那么的无力。
在萧长风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注视下，在所有昊天圣地弟子那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在无数妖族那渐渐变得狂热的期待里。
萧红雪那剧烈挣扎的身体，终于，还是缓缓地，屈服了。
她的双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软。
膝盖，开始缓缓地，朝着下方弯曲。
这个动作，很慢。
慢到仿佛每一个瞬间，都被无限地拉长。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她脸上那无尽的痛苦，那滔天的屈辱，那深入骨髓的绝望。
可她的膝盖，依旧在弯曲。
缓慢，而又坚定。
充满了无法逆转的，宿命般的悲哀。
“不……不要……”
一名昊天圣地的年轻弟子，看着这一幕，发出了梦呓般的，带着哭腔的哀求。
圣女殿下，是他心中完美无瑕，神圣不可侵犯的信仰。
而现在，他的信仰，正在他的面前，一点一点地，崩塌，碎裂。
终于。
噗通！
一声清脆的，却又沉重无比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天地之间，清晰无比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昊天圣地的圣女，萧红雪。
当着自己宗门太上长老的面。
当着上百名同门师兄弟的面。
当着天下人的面。
对着她的仇人，那个被她视为蝼蚁的男人。
跪下了！
这一跪，仿佛抽干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
这一跪，仿佛用尽了她生命中最后的一丝力气。
也仿佛，彻底跪碎了所有昊天圣地弟子心中那根名为“骄傲”与“信仰”的脊梁骨！
他们一个个，面如死灰，呆若木鸡地看着天空中的那一幕。
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然而，楚墨的羞辱，还远远没有结束。
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一眼跪在自己脚下的萧红雪，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手腕一翻，一套精致的白玉茶具，便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身前，悬浮于空中。
他看着那空空如也的茶杯，再次，用那种平淡到极致的语气，吐出了一个字。
“茶。”
命令，再次下达。
跪在地上的萧红雪，身体又是一僵。
随即，在她那充满了无尽仇恨与屈辱的“注视”下，她的双手，不受控制地，缓缓抬起。
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几乎连那小小的茶壶都握不稳。
她开始为楚墨沏茶。
引水，温杯，置茶，冲泡。
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得如同教科书一般，那是她从小便被教导的，属于圣女的礼仪。
可此刻，这套优雅的礼仪，却成了世界上最大的讽刺。
豆大的泪珠，从她空洞的目中，不受控制地滚落。
混合着她嘴角溢出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入了那清澈的茶汤之中，将其染上了一抹诡异的绯红。
血泪为茶！
她端起那杯饱含着她所有屈辱，所有痛苦，所有绝望的茶。
颤颤巍巍地，双手举过头顶，递向了楚墨。
“啊——！！！”
一声凄厉，悲愤，充满了无尽痛苦的咆哮，从萧长风的喉咙深处，爆发而出！
他再也忍不住了！
亲眼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后辈，遭受这等诛心之辱，比用刀子一片片剐掉他的肉，还要痛苦一万倍！
咔嚓！
一声微不可查的脆响，从他的体内传来。
他那修炼了数千年，坚如磐石的道心，在这一刻，竟被这极致的羞辱与愤怒，硬生生地，冲出了一丝裂痕！
他身上那属于化神后期的恐怖气息，瞬间变得狂暴，紊乱！
“小畜生！老夫要你死！！”
萧长风再也顾不上什么狗屁的赌约，什么天道的反噬！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挫骨扬灰，神魂俱灭！
他猛地抬起手，掌心之中，毁灭性的灵力疯狂汇聚，化作一个足以洞穿山岳，湮灭万物的恐怖光球，就要不顾一切地，朝着楚墨，悍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