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的旋转木马兀自转动,彩灯将空荡的游乐园切割成破碎的色块。林舟的齿轮左臂在触碰到售票亭玻璃时突然弹出游园地图——这是吸收“归途怨念客车”能力后的新副作用【场景导航症】,此刻黑雾右臂正将爆米花桶捏成纸星,每捏一颗,耳边的键盘幻听就混入机的嗡鸣。
“认知弑杀者血脉激活度81%”
“新增副作用:【失重记忆闪回】(在离心力作用下会随机读取他人童年记忆)”
“检测到畸变体癸-155【游乐场失重精】:由过山车坠亡事故的集体恐惧凝聚而成,规则是将游客困在永恒的下坠循环中”
摩天轮最高处的轿厢渗出冰晶,林舟看见玻璃倒影里有个穿公主裙的小女孩正指着云霄飞车轨道——那是苏晓六岁生日时的装扮,她曾说“哥哥陪我坐过山车就不怕鬼屋了”。而此刻轨道扭曲成dNA螺旋状,顶端悬挂着魏明的怀表,表盘定格在18:59。
当林舟用黑雾劈开旋转木马的保险杠,木马突然化作石膏碎屑。其中一匹独角兽残骸里嵌着半张游乐园门票,背面用蜡笔画了档案馆地下三层的通风管道图。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踉跄走来,熊头套里传出苏晓十四岁时录的英语听力磁带:“the price of freedom is buried in the merry-go-round.”(自由的代价埋在旋转木马下)
失重精的本体是台爆米花机。每当机器喷出焦糖味云雾,林舟的齿轮左臂就开始自动拆卸又重组——这是对抗失重感的应激反应。他在玉米粒堆里找到枚Sd卡,插进游园小火车操作屏后,显示出一段监控:三年前的今天,魏明带着苏晓走进鬼屋,她手腕上戴着个发光腕带,正是现在缠绕在过山车轨道上的那种荧光绿。
“认知干扰峰值!”林舟突然被甩进失重旋涡。他看见摩天轮轿厢变成档案柜,每个抽屉都塞着游乐园纪念照:苏晓五岁坐摇摇车、十二岁玩射击游戏、十七岁在鬼屋前驻足……最后一张照片里,她将发光的腕带套在鬼屋入口的骷髅手上。
过山车在垂直轨道上停滞时,林舟的【失重记忆闪回】骤然触发。他眼前浮现陌生一家三口的记忆碎片:父亲强迫哭喊的男孩坐跳楼机,母亲用冰激凌堵住孩子的抗议。这些记忆像邮票贴在林舟的视网膜上,每张都印着“勇敢训练”的字样。
“所谓失重恐惧,不过是童年钢印的具象化。”失重精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林舟发现自己的黑雾右臂开始分泌类似安全杠的金属锁扣,将他捆在过山车座位上——这是吸收过多社会焦虑后产生的【过度保护】副作用。
转机来自碰碰车场。林舟挣脱锁扣跳进一辆红色小车,方向盘中央嵌着块镜子碎片。镜中映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苏晓当年在鬼屋留下的残影:“哥,失重是假的,但坠落时攥紧的手是真的。”这句话让整个游乐园的地面泛起水波纹,林舟恍然大悟:失重精的核心不是下坠感,而是人类对抗坠落时徒劳的挣扎。
收容战斗在鬼屋镜迷宫达到高潮。林舟用齿轮左臂砸碎所有镜面,每个碎片都映出魏明不同年龄段的形象:二十五岁抱着孤儿院档案、四十岁调试苏晓腕带、现在操控着怀表让时间凝固。当黑雾吞噬最后一块镜片,失重精显形为个穿着安全员制服的虚影,胸前铭牌写着“自愿坠落体验员”。
“你妹妹的腕带是情绪转换器。”虚影在消散前嘶吼,“她把恐惧转化成代码,所以魏明需要更多失控的游乐场……”
林舟在鬼屋控制台找到段录音日记:
“实验日志902:苏晓的‘童年阴影精’封印证物选定为游乐园腕带(需持续吸收新鲜恐惧)”
“备注:下一次情绪投放在万圣节夜场(利用家长‘培养孩子胆量’的焦虑)”
录音结尾传来苏晓的轻笑:“哥哥说过,鬼屋的鬼都是工作人员扮的。”
副作用在收容完成后爆发。林舟冲出鬼屋,把所有纪念品商店的吉祥物玩偶塞进垃圾桶,又神经质地按大小排列整齐——这是消化失重精能量后的出糗行为。管理员追出来喊道:“你又来清仓?上周半夜也来搬空过毛绒玩具!”
林舟怔住时,旋转木马突然自启。最大那匹木马的眼睛投射出全息影像:苏晓坐在档案馆休息室,正往马克杯上贴游乐园贴纸。杯壁映出的电脑屏幕显示着几行代码:
“if(fear_level>90%){execute(‘释放童年阴影精’)}”
“else{send_message(‘哥哥,摩天轮顶点见’)}
影像消失后,林舟的齿轮左臂自动在售票亭玻璃上刻下串二进制码。翻译过来是地理坐标:城西废弃游乐场,那里有座十年前拆除的摩天轮地基。
而他的黑雾右臂,此刻正将爆米花桶折成纸飞机,机翼上用糖浆写着:“下次陪我坐真的过山车吧。——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