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了。
这个少年，竟然拒绝了他们所有人。
拒绝了S-1实验室的最高权限，拒绝了一个亿的独立研究经费，拒绝了“赤龙计划”的核心身份，甚至……拒绝了一位校花榜第七的孙女。
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手艺”？
他疯了吗？！
站在墙角的风烈，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肌肉也控制不住地跳动了一下。
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
张凡或谦卑，或狂傲，或左右逢源，或待价而沽。
但他唯独没想过，张凡会用如此直接，如此纯粹，如此……“天真”的方式，回应这场足以决定他一生命运的会面。
他选择了一条路。
一条属于“铸造师”的路。
古震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在这极致的安静中，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他没有因为张凡的“不识抬举”而有丝毫动怒，那双温和而深邃的眼眸中，反而流露出一丝赞许，一丝……追忆。
“好一个‘屠龙之术的理论’和‘挥动铁锤的手艺’。”
古震缓缓开口，打破了僵局。
他的目光从钱秉坤等人僵硬的脸上扫过，最后重新落在张凡身上。
“你说的没错。他们，包括我，能教你的，是如何认知这个世界，如何理解法则的构成。但我们，都教不了你，如何拿起铁锤。”
钱秉坤等人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却发现无从开口。
是啊。
他们能分析出【共鸣之骨】的硬度为何能媲美三阶合金，能解析出【能量惰性皮】上护盾模型的完美结构。
但让他们亲手去“造”一个出来？
不可能。
那是另一个领域的知识。
“你想知道，当今最强的铸造师是谁？”
古震看着张凡，像是在确认他是否真的想好了。
张凡没有说话，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需要先告诉你一个，所有生活系觉醒者都必须面对的残酷现实。”
古震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风烈应该跟你提过，觉醒者想要升级，必须去位面战场，击杀异位面生物，吸收它们逸散的‘法则碎片’。”
张凡点头。
“但位面战场，是为战斗系觉醒者准备的绞肉机。一个纯粹的生活系，比如催生植物的园艺师，或者安抚异兽的驯兽师，他们没有自保能力。”
“让他们去四阶以上的高危位面，和让他们去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古震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冰冷的真实。
“所以，绝大部分纯粹的生活系觉醒者，他们的等级上限，被死死地锁在了39级。也就是三阶巅峰。”
“他们穷尽一生，也无法踏入四阶的门槛。因为他们，没有资格去敲门。”
书房里，气氛变得无比沉重。
钱秉坤等人脸上的震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了然和惋惜。
他们都清楚这个事实。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这些研究员，虽然地位尊崇，但个人等级普遍不高的原因。
知识，不等于力量。
至少，不等于能让你在深渊魔物面前活下来的力量。
他们看向张凡的眼神，充满了复杂。
这个少年，拥有着创造神迹的天赋，但是他的异能还是属于生活类。
没有战斗异能的加成，想对抗位面魔物还是太难了。
“但是……”
古震话锋一转，张凡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凡事，总有例外。”
他的目光中，透出一股由衷的敬佩。
“在整个炎黄，乃至整个蓝星，有且仅有一位，以纯粹的生活系天赋，硬生生杀穿了三阶壁垒，突破了四阶，最终……踏入了五阶领域的存在！”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张凡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五阶！
一个纯粹的生活系，达到了和风烈、和林天正一样的高度！
这怎么可能？！
这完全违背了他刚刚建立起来的认知！
钱秉坤等人也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当然知道古震说的是谁。
可每一次提及那个名字，依旧会让他们感到发自灵魂的震撼。
那不是一个人。
那是一个活着的传奇！一个行走的奇迹！
“那个人……”张凡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几乎是本能地追问。
“没错。”
古震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给出了那个让他心脏都为之停跳的答案。
“那个人，就是一名铸造师。”
整个书房，再次陷入死寂。
但这一次，死寂之中，却燃烧着名为“希望”和“可能”的火焰。
张凡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沸腾了！
原来，这条路，有人走通过！
“他叫唐衡。”
古震缓缓吐出这个名字。
“五阶，封号‘神匠’。”
“炎黄军工体系的奠基人，我们现在使用的制式符文武器，超过七成的核心技术，都源自于他早年的研究。”
“他一个人，撑起了我们炎黄军工的半壁江山。”
“但他脾气古怪，性格孤僻，二十年前就辞去了所有职务，独自一人，隐居在学府深处的一座火山里，终日与钢铁火焰为伴，再不见外人。”
古震的每一句话，都在为张凡勾勒出一个孤高、强大，屹立于世界之巅的传奇工匠形象。
“想拜他为师的人，从学府门口能排到城外。其中不乏惊才绝艳之辈，甚至有九阶的子嗣，带着稀世奇珍登门。”
“结果，无一例外，全都被他连人带礼物，一起从火山口丢了出去。”
钱秉坤在旁边补充了一句，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又有一丝敬畏。
张凡沉默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要走的是一条怎样的路。
那是一条通往绝顶的通天大道。
但路上，只有一位先行者，而且这位先行者，似乎并不欢迎任何后来人。
“现在，你还想拜师吗？”
古震看着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张凡缓缓抬头，眼中的迷茫和震撼，已经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灼热。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副院长，您之前说，见我，既是机会，也是考校。”
“机会，我已经看到了。”
“那么，考校是什么？”
好小子！
古震在心里暗赞一声。
不为过往的传奇所动，不为前路的艰险所惧，只专注于眼前。
这份心性，就已胜过无数人。
“我的考校，很简单。”
古震站起身，带领众人来到另一个房间，那里盖着一块巨大的防尘布。
他一把将布扯下。
露出来的，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也不是什么稀世材料。
而是一堆……垃圾。
生锈的齿轮，断裂的机械臂，布满裂纹的能量核心，还有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奇形怪状的金属造物。
所有东西都堆在一起，像一个废品回收站的角落。
唯一与这堆垃圾格格不入的，是在垃圾堆的顶上，静静悬浮着的一块拳头大小的金属。
那块金属通体银白，表面流淌着星辰般的光辉，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法则波动。
“这里，是一堆从‘机械飞升’位面回收的废料，能量等级为二阶，被判定为无法修复，无法熔炼。”
古震指着那堆垃圾。
“而这一块，是‘星辰钢’，传说中可以用来锻造神器的材料，整个炎黄的库存，不超过三块。”
他看向张凡，眼中带着一丝考究。
“我的考校就是，用这些东西，随你用什么方法，锻造出一件，能让我满意的作品。”
“时间，三天。”
钱秉坤等人瞬间明白了古震的用意。
这是在考验张凡“点石成金”的能力极限！
是让他用一堆垃圾，创造奇迹？
还是用顶级的神材，锻造神兵？
又或者……
将两者，结合起来？
这道题，没有标准答案。
考验的，是张凡对“铸造”的理解，是他的创造力，是他能力的根基！
张凡看着那堆废料，又看了看那块璀璨的【星辰钢】。
他的心神海中，【赋灵词典】正发出前所未有的渴望嗡鸣。
他笑了。
他抬起头，迎着古震审视的目光，平静地开口。
“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