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当风烈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盘膝坐在地上,精神饱满,双目清亮的张凡。
和他预想中那种忐忑不安、彻夜难眠的样子,截然不同。
这小子,要么是神经粗大到异于常人,要么,就是有所依仗。
他更倾向于后者。
“走吧。”风烈没有多问,言简意赅。
“古震副院长要见你。”
两人穿过数道戒备森严的关卡,乘坐一部独立的升降梯,一路向上。
最终,升降梯停在了一处看起来像是书房的地方。
古朴的红木书架,上面摆满了散发着岁月气息的纸质书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墨香。
一位须发皆白,穿着朴素中山装的老者,正坐在书桌后,手里捧着一本线装古籍,看得津津有味。
他便是九州学府副院长,古震。
听到动静,他缓缓抬起头,温和的目光落在张凡身上,仿佛一个邻家爷爷在打量自家晚辈。
“来了?坐。”
古震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然而,张凡的注意力,却被书房角落里的另一群人吸引了。
一共五位老者。
一个个同样是须发皆白,穿着白色的研究员制服,但精神状态却和古震截然相反。
他们双眼布满血丝,神情亢奋中带着憔悴,像是连续熬了七天七夜的赌徒。
其中一人,正是张凡在资料里见过的,材料研究院的院长,钱秉坤。
此刻,这五位国宝级的专家,正用一种看绝世珍宝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张凡,那目光灼热得几乎能把他点燃。
风烈默默地退到墙角,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将空间完全留给了张凡和这几位大人物。
张凡依言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屁股还没坐热,一股炙热的、混杂着狂热与探究的视线,就从侧面死死地钉在了他身上。
“完美的能量共生模型……”
“他是怎么做到的?强行将两种相悖的法则之力糅合在一起……”
“不是糅合,是转化!他改变了材料的底层规则!”
“他的身体……他的精神力……必须切片……不,必须进行一次全面的无损扫描!”
那五位白大褂老者,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奇珍,围了过来,将张凡团团围住,口中念念有词,眼睛里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
他们靠得太近了。
张凡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那股浓重的、混杂着消毒水和咖啡因的古怪味道。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阵仗,不像是见学府领导,倒像是小白鼠被送进了实验室。
尤其是钱秉坤,这位材料研究院的院长,他伸出一只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似乎想要触摸张凡的胳膊,嘴里喃喃道:“孩子,别怕,我们只是想看看,能创造出那种‘奇迹’的身体,究竟有何不同……”
张凡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这他妈,也太吓人了。
“咳。”
一声轻咳,让整个书房瞬间安静下来。
是古震。
他放下了手中的古籍,目光扫过那五位失态的老者,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钱老,各位,都坐吧,别把小家伙吓到了。”
钱秉坤等人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看向张凡的眼神,依旧是毫不掩饰的狂热。
他们讪讪地退开几步,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但身体无一例外地前倾着,像是一群准备随时扑上来抢食的饿狼。
“让你见笑了。”古震对张凡温和地笑了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是我们炎黄军区材料研究院的支柱,每一位,都是国宝级的专家。”
他的目光转向钱秉坤:“这位是钱秉坤院长,主攻金属材料与能量传导。”
他又指向另一位瘦高的老者:“这位是李振邦院士,生物材料学的泰山北斗。”
……
他终于明白,自己那两件“半成品”,到底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小凡同学,”古震的称呼很亲切,“我们找你来,没有别的意思。你的能力,风烈已经向我做了最高级别的汇报。你的出现,对我们,对整个人类而言,都意义非凡。”
他顿了顿,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似乎在给旁边那几位一个开口的机会。
钱秉坤第一个按捺不住,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猛,差点把椅子带倒。
“张凡同学!”他声音洪亮,双目赤红,“别听他们废话!来我的研究院!我给你S-1实验室的最高使用权限!我所有的研究笔记,毕生心血,全部对你开放!只要你来,你就是我钱秉坤唯一的关门弟子!”
“放屁!”旁边的李振邦院士也站了起来,一把推开钱秉坤,“老钱你就会研究那些死气沉沉的金属!张凡同学的能力,明显在生物材料领域更有前景!那块蛙皮,就是最好的证明!小同学,来我这!我给你申请每年一个亿的独立研究经费!你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
“一个亿算什么!”第三位主攻能量学的王海波院士急了,他拍着胸脯吼道,“我直接向军部申请,将你列为‘赤龙计划’的核心成员!享受和风烈同等级别的资源配给!”
“你们都太俗了!”
一个看起来最年长的老教授,颤巍巍地站起来,一句话镇住了全场。
他看着张凡,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和蔼的笑容。
“小同学,我有个孙女,今年十九,刚入学府,就在丹青院,校花榜上排第七。只要你肯来跟我学符文阵列学,我做主,把她许配给你!”
“!!!!”
“老狐狸!”
“无耻!”
钱秉坤几人瞬间炸了锅,指着那老教授破口大骂。
整个书房,彻底变成了菜市场。
站在墙角的风烈,眼角在疯狂抽搐。
他见过无数大场面,尸山血海都闯过来了,可眼前这副国宝级专家为了抢徒弟,连孙女都卖了的场景,还是让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张凡也彻底懵了。
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这群加起来快四百岁的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大脑一片空白。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不应该是领导威严满满地考校自己,然后自己拿出底牌震惊全场吗?
怎么开局就变成了抢亲现场?
还是抢自己?
“肃静!”
古震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似乎对这种场面也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
争吵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张凡身上,充满了期待、渴望,还有一丝丝紧张。
他们在等他的选择。
张凡深吸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先是对着几位老教授,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各位教授,各位前辈的厚爱,晚辈……受宠若惊。”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让狂热的氛围稍微冷却了一些。
钱秉坤等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孩子,懂礼貌,不错。
“但是……”
张凡话锋一转。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各位前辈,都是材料学、能量学、符文学等领域的大宗师,小子能在任何一位门下学习,都是三生有幸。”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古震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上。
“可我的天赋,是【铸造术】。”
“我是一名铸造师。”
“学徒拜师,理应拜在真正的铸造大师门下。各位前辈传授的,是屠龙之术的‘理论’,而晚辈想学的,是如何挥动铁锤,将龙鳞锻造成甲的‘手艺’。”
整个书房,陷入了一片死寂。
钱秉坤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李振邦院士张着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那位连孙女都许诺出去的老教授,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们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张凡会拒绝所有人!
张凡没有理会他们震惊的表情,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古震。
他向前一步,再次躬身,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回荡在寂静的书房里。
“所以,晚辈斗胆,想请教副院长。”
“我们九州学府,乃至整个炎黄,当今最强的铸造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