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站长被贾子龙问得一噎,酒劲混着火气瞬间冲上头,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往前踏了一步,手指几乎戳到贾子龙鼻尖,唾沫星子喷了一地:“国家规定管不着老子!
老子说的话,就是丁集镇粮站的规定!我说扣一斤就扣一斤,说三毛三就三毛三!
听你口音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吧,外乡人少在这儿指手画脚!”
贾子龙气得攥紧拳头,愤然道:“你管我是不是外乡人?老百姓种点粮食容易吗?你还故意压价、乱扣重量,良心被狗吃了?就你这种人,配做这粮站站长,配做干部吗!”
“贾同志,你先消消气。”
曾万琴见状,快步上前,先拉了贾子龙一下,又看向马站长,眉头微蹙道:“马站长,我们是从县里过来调研的,不是故意挑事。收粮有收粮的章程,老百姓种粮不容易,您按规矩来,既不亏了粮站,也不让农户寒心,这不是两全其美……”
她本想亮出“县里来的”身份,让马站长收敛些。
可话还没说完,马站长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伸手推开她的肩膀。
曾万琴没防备,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摔倒,被陈长河扶了一把才站稳。
“县里来的又怎么样?”
马站长唾沫星子横飞,酒劲混着戾气翻涌:“就算是县长来了,在丁集镇也得给我姑父三分薄面!
我姑父是镇书记李立现,在我们丁集镇做了十几年书记了,你听过没?
敢冲我吆五喝六,你们是活腻歪了?”
贾子龙见他还敢动手,指着他怒斥:“你姑父是镇书记又不是土皇帝!国家肯定规定了收粮要明码标价,不能随意压价!
你倒好,又压价又乱扣重量,还敢动手推人,这是知法犯法!”
“知法犯法?老子在丁集镇收粮这么多年,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马站长恼羞成怒,眼睛瞪得通红,突然扬手就朝贾子龙脸上挥去,又快又狠。
贾子龙躲闪不及,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咚”的一声闷响,伴随着骨节碰撞的脆响。
贾子龙只觉得鼻子既痛又麻,一股热流瞬间涌了出来,顺着嘴唇往下淌,滴在他白色的短袖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捂住鼻子,指缝里全是血,怒不可遏:“你竟然打人!”
“老子打的就是你!”
马站长借着酒劲,抡拳又要上。
陈长河瞳孔猛地一缩。
他之前虽料到马站长嚣张,却不觉着对方真敢当着众人的面动手,还抱着与曾万琴一样的想法,打算以身份警告马站长不要胡作非为。
可没成想,这家伙仗着后台和酒劲,竟然如此无法无天,胆大妄为!
他心中积压的怒火瞬间冲破克制。
眼见马站长的拳头又要落在贾子龙身上,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左臂格开马站长的拳头,右手揪住对方领口,借腰力一拧,“啪”地将人掀翻在地,膝盖顺势顶住他的上身,把那只挥拳的胳膊反剪到背后,死死按在地上。
“无法无天了!”
陈长河低吼,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狠厉:“粮站是国家的地方,不是你家的黑店!”
“这……这……”
葛家柱没想到事情会迅速演变成这种局面,一时间呆立在那里,神情惊慌,不知所措。
曾万琴则先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手绢塞给贾子龙,让其擦拭脸上的血。
“哎呦——打人啦!殴打国家干部啦!”
马站长被陈长河死死按住,动弹不得,扯着嗓子嚎叫起来:“来人啊——外乡人跑粮站行凶啦!反了天了!快来人啊!”
他的喊叫声尖锐刺耳,远远传开。
此时恰好一名穿着皱巴巴公安制服的男人便恰好骑着自行车路过,听到动静立马骑车冲了进来。
车没停稳,他便掏出腰间的手铐,厉声喝问:“谁在闹事?都给我住手!”
马站长听到他的声音,扭头看去,像看见了救星,拼命昂起脖子大喊大叫:“赵哥!快,把这伙人抓起来!这伙外乡人来粮站找茬,还动手打我!你看我这胳膊,都快被拧断了!”
赵警官眯着眼扫过现场,目光先落在马站长痛苦的表情上,又瞥了眼满脸是血的贾子龙和旁边的曾万琴,最后定格在按住马站长的陈长河身上,眉头瞬间拧成疙瘩:“松开!光天化日之下打人,反了你了!”
陈长河没动,沉声道:“他先违规压价收粮,动手推人,还打了我们,我这是正当防卫。”
“放屁!”
马站长在地上挣扎着喊,“赵哥别信他!他们就是来捣乱的,我按规矩收粮,他们上来就动手!你快把这小子铐起来,严加处理!”
“赵警官,你别听他胡说!”
曾万琴快步上前,掏出自己的工作证递过去:“我是县委宣传科的曾万琴,这两位是省里派来的调研专家,尤其这位陈长河同志还是江北大学经济研究中心的主任。
我们今天来丁集镇是做脱贫调研的,马站长违规收粮还先动手打人,陈主任只是制止他!”
她把工作证翻开,指着上面的照片和公章,又补充道:“县里之前专门发过通知,让各乡镇配合调研工作,你可以去镇政府问一下,或者打电话去县委核实!”
“县委的?省里的专家?”
赵警官接过工作证,扫了两眼,又抬头打量陈长河三人。
曾万琴和陈长河衣着朴素、年纪轻轻,贾子龙同样年轻,且满脸是血,颇为狼狈。
三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县里的领导和省里的专家。
“赵哥,你听听这瞎话!”
马站长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扯着嗓门大喊:“省里的专家能来咱这破粮站?大学里的主任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他们肯定是伪造证件的骗子,故意来搅局的,想趁机讹钱!
赵哥,你抓了他们,我姑父肯定记你功劳!
要是放跑了,回头他们去别的地方捣乱,连累了我姑父,你可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