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中巴车抵达广山县汽车站。
陈长河三人刚下车,早就关注着每一辆进站车辆的包家兴便带着张雷、孙国栋,以及其他两位课题组成员迎了上来。
在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位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
“罗院长,陈主任。”
包家兴介绍道:“这位是广山县县委办公室的李奇辉主任,特意在这里与我们一起等待迎接二位。”
说起来,虽然在他们课题组里,陈长河是“老大”。
但在行政级别上,罗志旺这位副院长才是最高的,所以包家兴会先叫“罗院长”。
江北大学是教育部直属高校,副部级的。
经管学院作为江北大学的二级学院,院长胡春梅为正处级干部,罗志旺为副处级干部。
而眼前这位广山县县委办公室主任,虽然在广山县内属于“一方大佬”,却也只是一名正科级干部,比罗志旺还要矮一级。
至于陈长河,虽然身为江北大学经济研究中心的副主任,而且是整个江北大学的红人,却没有任何行政级别。
毕竟,他的工作年限太短了。
但这种情况,很快就要有所变化。
因为他在副主任的位置上就要干满一年了。
像他这种特殊人才,非常符合破格提拔的要求,钟振源此前就向他表示,待他工作满一年后,会直接提拔他为正科级干部。
对此,陈长河倒并不在意,只要不影响他做事,行政级别的高低都无所谓。
至于李奇辉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们下来考察调研,不是“暗访调查”,每到一处都是要提前与当地政府沟通联系的。
一方面是他们要去各个乡镇跑,总不可能一声招呼不打就四处乱窜,了解情况的知道他们是在搞调研,不明状况的还以为他们是犯罪分子踩点呢。
另一方面是,他们进行调研工作,也需要当地政府的配合与支持,比如查阅当地财政数据、了解整体经济状况等等。
而后续如果要针对当地经济状况采取措施,更是需要当地政府的密切配合,否则他们研究再多也终究只是纸上谈兵。
听了包家兴的介绍,罗志旺率先上前,与李奇辉握了握手,客气道:“李主任,麻烦你特意跑一趟,实在太客气了。”
李主任握着他的手,脸上堆着热情的笑:“罗院长说的哪里话,你们是省里派来的专家,专门来帮我们广山县找穷根、想办法的,我们县委县政府早就盼着你们来了。我来接站是应该的,可不能让专家们刚到就受了怠慢。”
说罢,他又转向陈长河,目光里带着几分敬重与钦佩。
或许在云海市和常青县以外,普通人对于陈长河这个名字并不是很熟悉——虽然省内甚至国家级报纸都曾对陈长河进行过报道,但普通老百姓不可能一直关注他,大部分人在讨论一阵过后就把陈长河忘掉了,实属正常。
但普通人对陈长河不熟悉,不代表各地官员也这样。
从理论研究工作上来讲,陈长河以前的国企改革论文,以及前段时间发表的扶贫研究论文,都是受到了各级政府广泛关注的。
很多市县级干部,尤其是负责经济工作方面的干部,都曾拜读过陈长河的大作。
从实际工作来说。
陈长河身在云海市,帮着云海市进行国企改革,在他的建言献策下,成功令多家经营不善的企业起死回生、扭亏为盈。
而他的老家瑞平市,尤其是常青县,更是沾了不少光,年初的招商会给常青县带去了多个项目,如今大部分项目已经开始动工建设了,呈现出一片如火如荼、欣欣向荣的景象,令许多兄弟县市羡慕不已。
论个人财富,大家虽然不知道陈长河到底有多少钱,可陈长河多次向江北大学和常青县捐款、并亲自带动常青县投资的事情,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
因此,当得知陈长河会亲自来到广山县进行调研后,整个广山县上上下下都很重视,特意派了他这个县委办公室主任亲自在汽车站等待、迎接。
“陈主任,久仰大名!”
李奇辉主动递过手:“我早就从电视和报纸上看到过您的大名,真可谓是如雷贯耳,今天总算见着真人了。”
陈长河笑着伸手与李奇辉相握,语气谦逊:“李主任太客气了,我就是个做研究的,这次来广山县,也是想和罗院长,以及课题组的同志们一起,多了解一下广山县的实际情况,听听当地干部和群众的心里话……”
“您太谦虚了!”
李奇辉神情恭敬,又请示道:“今天时间不早了,各位还是先去招待所安顿下来,吃口热饭,休息休息,等明天再沟通具体调研事宜,您看怎么样?”
“可以。”陈长河点头。
“好!”
李主任应了一声,转头朝不远处停着的两辆绿色吉普车扬了扬手,又回头向陈长河与罗志旺解释:“车早就备好了,是县委的公务车,虽然比不上城里的小轿车舒服,但适合跑我们这里的疙瘩路。”
几人拎着行李往车边走去,张雷和孙国栋凑到贾子龙身边,一脸惊讶地询问:“小云云,你怎么也来了?给长河当保镖啊?”
“失恋了。”
贾子龙苦笑:“长河担心我在宿舍里憋坏了,带我出来散散心。”
“啊?”
张雷和孙国栋震惊不已,但眼下不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时候,他们只能暂时压抑下浓浓的好奇心,随着陈长河、罗志旺上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往县委招待所开,陈长河坐在窗边,打量着窗外的景象。
只见这广山县的县城,比他老家常青县县城还要破败许多。
建筑以平房为主,其中很多还是土坯房,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褐色的泥土。
房屋窗户上的玻璃有的裂了缝,用报纸糊着,有的干脆就空着,只用一块塑料布挡着风。
偶尔可见一些低矮的两层砖瓦小楼,也大都显现出颓败的模样。
街边的店铺数量也不多,且大多是低矮的门面,招牌用红漆写着“修理铺”“五金店”等,字迹斑驳,有的甚至连招牌都没有,只在门口摆个摊子,卖些针头线脑、日用百货。
街道虽不是土路,却也年久失修、凹凸不平、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
车开过去的时候,扬起一阵阵黄色的烟尘,呛得行人纷纷捂紧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