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爷从大衣口袋里取出来一副眼镜,戴上之后,认认真真看起了陈长河的论文。
看完那篇《乡镇企业的结构调整与现代化》,又向沈麦麦要了另外三本杂志看,最后则是陈长河手里的《经济问题研究》。
不过,最后这篇论文,他没有看。
“这篇论文,我已经看过了。”
老爷爷指着那篇论文,感慨道:“当时我就觉得这篇论文写得非常好,说到了我的心坎里,说出了我的心声……没想到,这篇论文,竟然是你写的!”
“原来您已经看过了。”
“是啊,写的很好!”
老爷爷一脸认真道:“不止这篇论文写得好,其他几篇也都很出彩,完全不像是一名大一学生的水平,倒像是一名颇有建树的专家!小陈,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您言重了。”
陈长河笑了笑,道:“说起来,还未请教您贵姓。”
“免贵姓柴,柴庆祥。”
柴庆祥笑道:“我爱人姓陶,陶琼。”
说着,他看了看下铺的陶琼,见陶琼还在看书,好像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谈,不禁笑道:“我爱人研究了大半辈子的英语文学,喜欢看书,每次看入迷了就是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
“值得我们年轻人学习。”
“不说她。”
柴庆祥摆摆手,道:“说说你吧。我很好奇,你这么年轻,才刚读大一,是如何做到对经济问题有这么深入的研究的?”
“我这点研究成果,还称不上深入。”
陈长河谦虚道:“至于取得的这点小成果,一方面是兴趣使然,另一方面也与学校老师的帮助和指导密不可分……”
他把当初用来向包家兴解释的理由,讲给柴庆祥听。
柴庆祥听罢,目光更加欣赏,连声感叹年轻有为。
“呜——”
此时,火车缓缓刹车,到了中途的一个大站。
火车将在这里停靠20分钟。
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
陈长河感觉腹中有些饥饿,看了看车窗外站台上卖食物的摊贩,对柴庆祥道:“我去买点吃的,要不要帮您和陶奶奶捎点?”
“一起去。”
柴庆祥说道。
二人下了床,陈长河问沈麦麦想吃点什么。
沈麦麦看了看外面:“都行。”
“老婆子,你想吃点什么?”柴庆祥问陶琼。
“随便。”陶琼头也不抬。
两个没有得到明确指令的男人下了车。
站台上熙熙攘攘,除了下车上车的乘客,还有许多正在叫卖的小贩。
卖报纸的、卖饮料的、卖茶叶蛋的、卖包子的、卖粽子的、卖烤地瓜的……各式各样,吆喝声此起彼伏,就像是一个小型集市。
如此景象,也算是这个年代火车站台的一大特色了。
陈长河和柴庆祥一起买了几个包子,陈长河又去买烤地瓜。
大冷的天,捧着热腾腾的烤地瓜慢慢吃,真是再美不过了。
柴庆祥原本打算只买几个包子,但见陈长河手里的烤地瓜色泽诱人,散发着热腾腾的香甜气息,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好久没吃烤地瓜了,我也买一个!”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钱包。
然而。
就在他准备从钱包里取出钞票的时候,异变陡生!
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旁边探了过来,劈手夺过了他手里的钱包!
“干什么!”
柴庆祥的反应速度已经很快了。
在钱包被夺走的瞬间,他便迅速伸手,一把抓住了那个想从他身边溜走的人的衣服!
这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露出棉絮的破衣服,体型精瘦,身材不高。
但别看他年纪小、身板小,却透出一股子狠戾的劲。
发现自己被柴庆祥抓住后,他龇着一口黄牙,恶狠狠道:“老东西!松开我!”
“还我钱包!”
柴庆祥伸手去抓自己的钱包。
“老东西,松开!”
少年叱骂的同时,空着的那只手在腰间一摸,拿出一个明晃晃的刀子,对着柴庆祥就捅了过去。
从柴庆祥的钱包被抢。
到这少年捅刀子。
其实也就是三五秒的功夫。
陈长河原本正站在一旁,相距两米左右的距离,看一个女孩在依依不舍地送自己的男朋友上火车,回忆当初沈麦麦在车站送他时的场景。
因此,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意识到出事,转身查看情况的时候,少年已经把刀子摸出来了。
两米的距离虽短。
但在这电光火石间。
他根本来不及去夺刀子,或者把少年推开。
如果那样做,等他冲过去,刀子也捅到柴庆祥身上了。
情急之下,他猛地将手里的地瓜,对着少年甩了出去!
啪!
刚出炉没多大会儿的地瓜,狠狠地砸在了少年侧脸上!
软糯的烤地瓜,爆裂开来,滚烫的地瓜瓤瞬间糊了少年半边脸!
这地瓜是被陈长河奋力甩出去的,力量可不小。
那少年直接被砸得一个趔趄!
身子就这么一晃,他手里的刀子捅偏了,擦着柴庆祥的毛呢大衣而过,在上面划出了一条口子!
陈长河见状,松了一口气。
但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立即踏步冲了上去,对着少年飞出一脚!
“啊——”
“啊——”
少年惨叫了两声。
第一声,是被烤地瓜烫的。
第二声,才是被陈长河踹的。
扑通一声。
体重肯定不足百斤的少年,飞出去两三米远后,摔倒在了地上。
“脸!”
“我的脸!”
他顾不得被陈长河踹得疼痛欲裂的肋骨,丢掉手里的刀子,双手迅速把脸上的地瓜瓤扒拉了下来!
但即便如此,那半边脸,还是已经被烫得通红!
此时的少年,看着很可怜。
但陈长河心中没有半点怜悯。
若是这少年,只是偷东西,他绝对不会出手如此之狠。
但这家伙不但直接抢钱包,还拿刀子捅人,这已经属于特别恶劣的性质了。
八、九十年代,很多不法分子混迹于火车道、火车站台,甚至是火车上。
偷盗、诈骗、抢劫、杀人……罪行累累。
这少年,毫无疑问就是这种人!
他冲上前去,直接将少年的身子翻转,脸朝下按倒在地,将其双手死死地扣住。
同时,目光警惕地看向四周。
做这种事情的家伙,往往不会是一个人单独行动。
大概率,还有同伙!
他得小心!
很快,他就注意到在一片惊呼、四散躲开的人群里,有两个十几岁的少年,似乎蠢蠢欲动,想往这边靠过来!
“警察!”
“警察同志!”
“这里有人抢劫!”
此时,柴庆祥高声呼喊起来。
“哔哔——”
不远处便有一名警务人员,闻声立刻赶了过来,同时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哨子。
听到哨音,相距较近的两名铁路工作人员,还有临近车厢负责检票的乘务员,也纷纷靠了过来。
那两名人群中的少年见此情景,互看一眼后,毫不犹豫转身便走,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