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扎莎空洞的声音，如同没有校准的机械。
开始一字一顿地吐露信息。
“天良文明……四级巅峰宇宙文明。”
“已完成征服星系，三百七十二个。”
“已奴役低等文明，一千三百余种。”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罗云山和岳柳的心脏上。
刚才还因亲手斩杀霸主而激荡的热血，瞬间凉了个通透。
四级巅峰……宇宙文明？
罗云山喉结滚动，嘴唇发干，他甚至感觉不到身上伤口传来的剧痛。
他身为国之柱石，接触到的最高机密，也仅仅是联盟对宇宙文明有过一个模糊的等级划分，最高只到“三级”。
那代表着能初步进行星际航行的文明。
至于四级？
那是只存在于理论和猜想中的概念。
“……什么是四级文明？”
罗云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温寒月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萨扎莎继续。
“文明等级，依据对能量的掌控和运用程度划分。”
萨扎莎麻木地背诵着，
“一级，行星内文明，你们在遭遇‘天魔’入侵前，属于此阶段。”
“二级，行星级文明，可初步利用恒星系能量。”
“‘天魔文明’，评估为二级初阶。”
二级……初阶？
罗云山和岳柳的身体同时僵住。
那个让人类联盟耗费了无数鲜血和生命，至今仍在苦苦对抗的“天魔”。
在真正的宇宙文明序列里，竟然只是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初阶”？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三级，恒星级文明，可完全掌控恒星系，进行跨星系殖民，是宇宙文明的常态。”
“四级，星系级文明，可利用整个星系团的能量，制造人造黑洞，进行空间跃迁。我所在的天良文明，正处在四级巅峰，即将触碰……第五级的门槛。”
完了。
罗云山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那具庞大的异族尸体，那是他拼上性命才换来的战果。
那份刚刚升起的，身为人类强者的荣耀和自豪。
此刻在“征服三百七十二个星系”这个事实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蚂蚁和大象？
不，这是尘埃和星辰的差距！
岳柳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她死死咬着下唇，铁锈味的血腥气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她眼前浮现出华云市那一张张被“同化”的麻木脸庞。
那数百万同胞的死亡，在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战争报告里
恐怕连一个冰冷的数字都算不上。
无尽的仇恨和愤怒在她胸中翻涌，最终却只化为一股刺骨的无力感。
就在这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气氛中，一声轻笑突兀地响起。
“噗。”
方时泽不知何时又凑到了温寒月身边，他听着萨扎莎的讲述。
非但没有半点凝重，反而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地点评起来。
“四级巅峰？听着是挺能唬人的。”
“不过嘛，征服了三百多个星系，才准备摸到五级的边儿，这发展效率也太低了点吧？”
“……”
罗云山和岳柳齐刷刷地扭过头，用一种看疯子的表情看着他。
大哥！现在是计较效率的时候吗？
重点是人家能征服三百多个星系啊！
我们连太阳系还没出呢！
你这脑回路是不是搭错线了？！
温寒月也是一阵气结。
抬起手肘就朝他腰上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示意他闭嘴。
“嘿嘿。”
方时泽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反而顺势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带进怀里。
温热的气息吹在温寒月的耳廓上，让她脸颊一烫，身体也有些发软。
只听见方时泽，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
“小月月，怕什么。”
“一群连法则的毛都没摸到的井底之蛙，也敢妄谈‘神’？”
“在我面前，都是土鸡瓦狗。”
这句话，狂得没边。
却像一剂最猛的强心针，瞬间扎进了温寒月的心里。
是啊，自己怕什么？
天塌下来，不还有这个家伙在前面顶着吗？
一个所谓的四级文明，又算得了什么？
温寒月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她挣开方时泽的怀抱，虽然脸颊还带着红晕，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冷和锐利。
她重新将注意力投向审讯。
“你们天良文明，既然如此强大，为什么会盯上我们这个连一级都算不上的星球？”
这才是问题的核心。
一个亿万富翁，绝不会平白无故去抢乞丐碗里的半个馒头。
除非，那馒头里藏着钻石。
“因为……”
萨扎莎空洞的眼眸中，第一次闪过一丝异样的波动。
“【世界之核】。”
“世界之核？”温寒月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汇。
“是的。”
萨扎莎继续道，
“每一个孕育出生命的行星，其核心深处，都会诞生一件独一无二的奇物，我们称之为【世界之核】。它是一颗星球所有生命、能量、法则的本源集合体。”
“对于低等文明，它是星球的‘盖亚意识’，是生命的摇篮。而对于我们天良文明，它是最顶级的进化资粮。”
“通过吞噬足够多的【世界之核】，我们的文明母巢将不断进化。”
“而根据先遣队的探测，你们这颗星球的【世界之核】，其蕴含的生命源能和法则完整度，在我们征服过的所有星系中，足以排进前三。”
萨扎莎的机械音调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被植入的贪婪。
“它……异常的‘美味’。”
原来如此。
温寒月、罗云山、岳柳三人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在这些侵略者眼中，不过是一块等待被吞噬的“蛋糕”。
而所谓的【世界之核】，就是蛋糕上最诱人的那颗樱桃。
这便是赤裸裸的，遵循黑暗森林法则的宇宙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