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是泡在温吞水里，不紧不慢地往前淌。段恒生回到西山陵园，转眼就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半个来月，他彻底把自己活成了一条风干的咸鱼，还是那种懒得翻身，等着老天爷下雨才能滋点润味的顶级咸鱼。
每天雷打不动的流程：睡到老和尚骂骂咧咧地用扫帚砸到停尸棚里，他这才迷迷瞪瞪爬起来，趿拉着破草鞋，蹲在院子里看老和尚追着越发肥硕的铁柱满院子跑；然后溜达到步便宜那越发茂盛的药田边，装模作样地指点江山，通常话没说完就被步便宜举着药锄杀气腾腾地撵走；下午则揣着他那柄黑黝黝的缩小版铁锹，在陵园里东游西逛，这坟头看看，那墓碑摸摸，美其名曰“巡检阴宅，安抚亡灵”，实则闲得蛋疼。
他也乐得如此。
边城那大半年的腥风血雨、铄州城下的尸山血海、瘴气之地里的亡命追杀，仿佛都成了上辈子的事儿。只有偶尔夜深人静，摸着怀里那冰凉沉手的小铁锹，感受到体内那丝愈发凝练的度化之意，才提醒着他，那一切并非虚幻。
这咸鱼日子固然舒坦，但段恒生心里清楚，不能真就这么一直咸鱼下去。那个放黑烟的元历子是栽了，可这世界显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谁知道还会不会冒出个张历子、李历子？实力，才是硬道理。
这日，天光正好，晒得人骨头缝里都发懒。段恒生躺在停尸棚外他那专属的破躺椅上，翘着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铁柱的狗头，心里却是在默默盘算着。
意识沉入那许久未曾仔细打量的系统界面：
灵性点：107.1
属性点：
生命：无限
体质：灵体（ + ）
力量：99
防御：99
速度：99
恢复：99
技能：（凌云步，暗隐诀，降龙十巴掌）
看着那明晃晃的五万三千多点属性点，段恒生心里多少有点小得意。这可是他辛辛苦苦，在边城乱葬岗，啊不，是义冢，兢兢业业超度了成千上万的冤魂，好不容易才攒下的家底！
他可是记得之前系统清楚明白地提示过，灵体可以升级成灵武体。凡体升级成灵体，只要100点属性点，而灵体升级成灵武体，则需要100点灵性点。而150点属性点才能兑换1点灵性点，可见灵武等的等级是何等之高！
灵武体，光听这名字，就比单纯的灵体霸气侧漏啊！既能修仙又能修武，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这简直就是为他这种……呃，既想苟命又想阴人的选手，量身定做的完美体质。
念头一起，就像野草见了春风，噌蹭地往上冒。
他一个骨碌从躺椅上坐起来，把正舒服打呼噜的铁柱掀了个趔趄，不满地“汪汪”两声。
“去去去，一边玩去，老子有正事要干！”段恒生挥挥手，打发走委屈巴巴的铁柱，心里已然有了决断。
升级！必须升级！
这西山陵园虽然安稳，人多眼杂。升级体质万一闹出什么大动静，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就麻烦了。得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
他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好去处——西山陵园的后山断崖。那地方陡峭偏僻，平时鬼都不去一个，以前的野狗窝，正是干这种见不得光，啊不，是进行重要修炼的绝佳场所。
说干就干。
段恒生揣好小铁锹，跟老和尚和步便宜胡乱打了个招呼，说是去后山溜达溜达，看看风水，便脚底抹油，溜出了陵园，朝着后山方向疾行而去。
脚下凌云步施展开来，身形如一道青烟，很快便来到了后山那片人迹罕至的断崖处。断崖临风，云雾缭绕，四周古木参天，藤蔓缠绕，确实是个清静得连鸟叫都嫌吵的地方。
段恒生找了块相对平整的大青石盘膝坐下，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略微有些激动的心情。
“嗯，就是这儿了，风水宝地，适合升级换代。”他也不嫌弃是以前的野狗窝了，再次确认四周无人，意识彻底沉入系统界面：
“给老子升！”
嗡！就在他意念落下的刹那，一股难以形容的奇异感觉，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惊雷，自他灵魂最深处炸开。并非疼痛，而是一种极致的冲刷与重塑。他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脉，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又在嗡鸣中被一股磅礴而温和的力量强行打散重组。
筋骨齐鸣，血脉奔涌，皮肤表面，隐隐有淡金色的微光流转，又迅速内敛。五脏六腑仿佛被置于洪炉之中淬炼，杂质被煅烧殆尽，留下更加晶莹剔透充满活力的内腑。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与力量感，同时涌现。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精力。对周围天地感知，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空气中那些游离的若有若无的灵气，此刻在他感知中，如同黑暗中飞舞的萤火虫，虽然依旧微弱，却清晰可辨。
他甚至能“听”到脚下岩石深处，地脉隐隐的流动之声，“看”到远处树叶脉络中，汁液缓缓的流淌。
这种脱胎换骨般的感觉，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平息。
段恒生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似有精光一闪而逝，随即恢复平常，但那双眼睛，却比以往更加清澈、深邃。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澎湃的力量和与天地间那丝微妙的联系，嘴角忍不住咧开。
“灵武体成了！”
他迫不及待地再次内视系统界面：
灵性点：7.1
属性点：
生命：无限
体质：灵武体（ + ）
灵力：0（+）
武力：1（+）
防御：1（+）
速度：1（+）
恢复：1（+）
技能：（凌云步，暗隐诀，降龙十巴掌）
体质果然变成了“灵武体”，后面依旧跟着个诱人的加号。除了多了一个灵力项，力量变成了武力，防御、速度、恢复后面，也首次出现了可升级的（+）号。但除了灵力之外，其他数值都变成了1这个数字。不出意外的话，这个1代表的应该是灵性点了。
他试着将1点灵性点加到武力上面，结果武力栏的值由1变成了2的数字。果然心中猜测是正确的。
心下了然，段恒生微微笑，大手一挥，将所有属性点兑换成灵性点。属性点归零，灵性点由6.1闪烁几下就变成了363.3。
老规矩，先打牢基础，凡事先升体质，将灵武体的体质先提到五星级。段恒生咧嘴一笑，点了5个灵性点。
然而没有反应。他大惊，赶紧问系统为什么。系统回冰冷地回答：
“灵武体每升级一颗星，需要100点灵性点。”
“卧槽，狗系统，你咋不去抢！”一股浓浓的肉痛感瞬间席卷了段恒生的心头。贪，真特么的贪！比步便宜那个狗大夫还贪！
卖卖批啊！老子拼死拼活，度化了那么多冤魂，差点把自己都超度了，攒下的家底，你轻飘飘一句就就把老子打发了？！段恒生看着账面上的363.3点灵性点，还特么的只能升级到三颗星灵武体！
他感觉自己的心碎了，无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