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弹越野车驶入一处位于港城边缘、外表看起来像普通物流仓库的隐蔽据点。这里比之前的临海别墅更加低调,也更加森严,高墙上布设着不易察觉的监控和感应设备。
车子停稳,林薇跟着陆沉渊下车,走进仓库内部。这里别有洞天,生活区域、指挥中心、医疗点一应俱全,俨然一个小型堡垒。但此刻,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硝烟味,而是浓重的消毒水气味,以及一种压抑的、属于伤痛的沉闷气氛。
医疗区域里,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理人员正在忙碌。病床上躺着好几个身上缠着绷带、脸色苍白的人,有的在昏睡,有的则因为疼痛而发出压抑的呻吟。林薇认出其中几个面孔,是昨晚在别墅外围负责警戒和与袭击者交火的陆沉渊的手下。
磐石正站在一个病床前,脸色沉重。床上躺着的是一个非常年轻的队员,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左臂包裹着厚厚的纱布,渗出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暗红色,他紧闭着眼,眉头因为痛苦而紧紧皱着。
“情况怎么样?”陆沉渊走过去,声音低沉。
磐石转过身,脸上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重伤三个,轻伤五个。小武…左臂保不住了,以后…恐怕没法在一线了。”他指了指床上那个年轻队员。
陆沉渊的目光落在小武苍白的脸上,下颌线绷紧了一瞬。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极轻地拍了拍磐石的肩膀。
林薇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这些伤亡,或多或少都与她有关。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如果不是因为她卷入了这场漩涡,这些人或许不会躺在这里,那个年轻人也不会失去他的手臂。
一种沉重的负罪感和无力感向她袭来。在“影网”,任务失败或暴露,牺牲是常态,她早已习惯甚至麻木。但此刻,看着这些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甚至可能断送前程的、活生生的人,那种冰冷的“常态”被打破了。这不是遥远的、模糊的“组织损失”,而是近在眼前的、具体的人的代价。
陆沉渊安排完医疗和抚恤事宜,走到林薇面前。他的脸色依旧冷峻,但眼底深处似乎比平时多了几分沉郁。
“看到了?”他开口,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却比任何指责都更有分量。
林薇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外套的衣角,声音有些干涩:“…对不起,陆总…都是因为我…”
“道歉是最没用的东西。”陆沉渊打断她,语气冰冷,“我要的不是道歉,是结果。”
他逼近一步,目光锐利地锁住她:“‘清道夫’为什么对你穷追不舍?那个死掉的杀手临死前说的‘冥王’到底是谁?昨晚那支袭击队伍又是什么来路?林薇,你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值得我付出这样的代价?”
他的质问如同鞭子,抽打在林薇的心上。她知道,陆沉渊的耐心正在消耗,他需要看到更实质的回报,来平衡他不断增加的投入和风险。
她抬起头,迎上他迫人的视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冥王’…我确实不知道。但我会尽我所能,查清楚这一切。给我一点时间。”
她没有再试图用“林薇”的怯懦来伪装,此刻的坦诚,反而更像是一种承诺。
陆沉渊深深地看了她几秒,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记住你说的话。”他最终说道,语气依旧冰冷,但那股逼人的压迫感稍稍收敛,“你的时间不多了。在我失去耐心之前,最好能让我看到,你值得我付出的这些…代价。”
他说完,不再看她,转身走向指挥中心的方向。
林薇独自站在原地,医疗区的消毒水气味和伤员的呻吟声包围着她。她看着陆沉渊离去的挺拔背影,又看了看病床上那些因为她而受伤的人,缓缓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
伤亡的代价,如此赤裸和沉重地摆在她面前。
她不能再被动地等待,不能再仅仅依赖于陆沉渊的庇护和资源。她必须更主动,更快地找出真相,揪出“鼹鼠”,瓦解威胁。
否则,下一次付出的代价,可能会更加惨重,甚至可能是……她无法承受的。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