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被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当面骂作“杂鱼”,这比直接打他一耳光还要侮辱!
他身上那雄浑如山岳的气息轰然爆发,杀意凛然,正要开口,身后一道黑影却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飘了出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那人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从头到脚都笼罩在阴影里,脸上还蒙着一层厚厚的黑纱,将身形与容貌遮掩得严严实实,只在火光的映照下,隐约能看到一双幽深如寒潭的眼眸。
安月瑶柳眉一蹙,压低声音在沈天君耳边飞快地说道:“是个女人。”
沈天君闻言,脸上的玩味之色更浓。
他甚至懒得去看那个刀疤脸,目光径直落在那黑纱蒙面的女人身上,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死寂的破庙。
“荣亲王府上是没人了吗?居然要派个女人出来干这种舔刀口的活计。”
“还是说,盘踞江南的明家,已经沦落到要靠女眷来撑门面了?”
此言一出,那黑纱女人的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顿。
而一旁的袁天罡,脸色却瞬间变得难看到了极点。一道凝练如丝线、只有沈天君能听到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侯爷,此女不简单!老夫的神念,竟看不透她的虚实!”
“她身上要么是有隔绝探查的至宝,要么……她的修为,与我相同!”
神藏境!
沈天君心中猛地一突。
他再次看向那道身影,从轮廓判断,此女的年纪绝不会太大。如此年轻的神藏境?这已经不是天才二字可以形容的了,这是怪物!
看来,这次钓鱼,是钓上来一头真正的过江猛龙。
就在沈天君和袁天罡都将注意力放在那神秘女人身上时,一旁的安月瑶,却死死盯着那个被无视的刀疤脸宗师,姣好的面容上血色尽褪,连呼吸都停滞了。
她想起来了!
“侯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与恐惧,“那个刀疤……是‘人匠’!是‘人匠’单雄!”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画面,嘴唇都在哆嗦:“二十年前,西凉相国府满门被屠,所有人都被……被活活剔骨抽筋……就是他干的!”
一个凶名昭着、手段残忍到被列为禁忌的神藏境宗师。
一个修为深不可测,疑似同为神藏境的神秘女人。
再加上周围数十名气息冰冷,一看就是死士的鬼面杀手。
这阵容,别说是刺杀,就算是正面围攻一座边境重镇都绰绰有余!
安月瑶一颗心,如坠冰窟,手脚冰凉。
“轰!”
袁天罡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将沈天君和安月瑶护在身后,那干瘦的身躯里,爆发出如渊如狱般的恐怖气势,与单雄和那黑纱女人的气息轰然对撞!
整个破庙的地面,都因为这股无形的气机交锋,而裂开道道蛛网般的缝隙,篝火被压得几乎熄灭!
“公主!”就在此时,袁天罡急促而凝重的声音,用一种秘法直接传入安月瑶耳中,“护住侯爷,从西面杀出去!那里是他们的薄弱点!”
“我会尽快斩杀这二人,为你们争取时间!”
紧接着,另一句话让她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切记!侯爷经脉受损,如今暂无修为在身,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什么?!
安月瑶难以置信地看向沈天君,那个从见面开始,就一直智珠在握,仿佛天塌下来都能当被子盖的男人……竟然一直带着伤?
那他在姑苏城,闲庭信步般穿过战场,弹指间震碎刀剑,震杀家兵的手段是……是怎么做到的?
难怪他要放慢脚步,难怪他要引蛇出洞!他不是在用自己做饵,他是在赌!用自己的命和袁天罡的实力,去赌荣亲王派来的人不够强!
可他千算万算,怕是也没算到,荣亲王会派出如此恐怖的阵容!
就在安月瑶心神巨震,手脚冰凉之际,那黑纱女人,却发出了一声轻笑。
那笑声很轻,很悦耳,像山涧清泉,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让整个破庙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分。
“走?”
“别白费力气了。”
清冷的声音,如同玉珠落盘,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侯爷,如果你以为这位袁将军和这位公主能护得你周全,你也太小看我明家了。”
“单雄虽然不弱,但他一人,确实留不住袁将军。”
女人顿了顿,那双幽深的眸子,穿透层层黑暗,仿佛看穿了袁天罡所有的意图。
“所以,为了表示对侯爷和袁将军的尊重,今夜这送行宴,得办得隆重一些。”
话音刚落。
“沙……沙沙……”
庙外,那原本死寂的黑暗中,响起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不是几十人,是几百人!
一道道与之前那些鬼面杀手一模一样的身影,从林间的阴影里,从地面的土堆下,从破败的墙垣后,如同潮水般涌现!他们无声无息,却带着滔天的杀意,将这片天地彻底封锁!
他们每个人的气息,都达到了观海境巅峰!
安月瑶的脸色,彻底化为死灰。
必死之局!
这是真正的天罗地网,是绝无半分生机的必杀之局!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人都感到绝望的场面,沈天君的脸上,却看不到半分恐惧。
他甚至推开了挡在身前的袁天罡,重新走到了篝火之前,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
他看着那黑纱女人,看着她身后那数以百计、如从地狱爬出的鬼面死士,脸上的笑容,反而愈发灿烂,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疯狂,一丝嘲弄,更带着一种让所有敌人心底发寒的绝对自信。
“你怎么知道……”
他悠悠开口,声音不大,却盖过了风声,盖过了一切杀气。
“……我们只有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