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人常念叨:“破老公也能挡挡风。”
这话糙理不糙。
自打王臣来了白家,日子就跟坐了火箭似的往上窜。
那五间大瓦房,从里到外焕然一新,屋顶结实不漏雨,门窗油亮严丝合缝,水泥地平整得能照出人影。
院子里菜畦青翠,野花点缀,围墙高耸,安全感十足。
更别提那个能洗热水澡的独立卫生间,简直是村里独一份的奢侈!
每日清晨,炊烟准时从白家新修的烟囱里袅袅升起,混合着饭菜的香气,飘荡在张桥镇的上空。
院子里,王臣劈柴、挑水、侍弄菜园的身影,高大勤快;
白雪在灶房忙碌,脸上少了往日的愁苦,多了几分安宁;
白润妍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去上学,笑声也清脆了许多。
这一派温馨日常的景象,看得村里那些当初在村口老槐树下见过王臣、却嫌他半死不活没去管的妇人们,肠子都悔青了。
“哎哟,早知道那大树底下躺着的是这么个宝贝,说什么也得捡回家啊!”
“就是!看看人家白雪捡的,那脸蛋,那身板,那力气!关键人还勤快,脾气还好,跟谁都能唠几句!”
“可不是嘛!白雪这哪是捡了个傻子,分明是捡了个金疙瘩回来!这福气,啧啧……”
这些议论传到白雪耳朵里,她只是抿嘴笑笑,心里却像喝了蜜。
她当然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王臣的好,她比谁都清楚。
这个家因为他,才有了真正的生气和盼头。
然而,就在元旦前夕,一个不大不小的波澜,打破了这份平静。
国家政策下来了,第一次全国人口普查,要求每家每户都必须把家里的人口情况登记清楚,
然后统一去镇上拍照,办理正式的身份证明(身份证)。
这政策像一道惊雷,劈在了白家小院的上空。
王臣!
这个问题,像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白雪心头。
她愁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王臣自己也懵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规则还不甚明了,但也知道“黑户”意味着麻烦。
就在母女俩一筹莫展之际,院门被敲响了。
来的正是这几年一直暗中关照她们的老村长,也是白雪父亲当年的发小,论起辈分,算是没出五服的堂伯。
老村长抽着旱烟,眉头也锁着,显然也是为了王臣的事来的。
他坐在堂屋新刷了桐油的条凳上,看着焕然一新的家,又看看站在一旁、
高大俊朗却带着一丝茫然的王臣,还有旁边一脸愁容的白雪和懵懂的白润妍,心里有了计较。
“雪丫头啊,”
老村长磕了磕烟灰,语重心长,
“王臣这孩子,是个好样的。你也看到了,自打他来了,
你这日子,都活泛了。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白雪点点头,心里更难受了。
她当然知道王臣好,可这户口……
“黑户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搁在以前,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不行,国家要登记,要身份证,没这个,寸步难行,将来更麻烦。”
老村长话锋一转,目光炯炯地看着白雪,
“你得把他拴住了!不能让他哪天突然想起什么,或者觉得咱这地方不好,拍拍屁股走了!
那你们娘俩怎么办?这好日子刚开头!”
这话戳中了白雪最深的恐惧。
她下意识地看向王臣,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老村长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一眼王臣,压低了声音:
但王臣19,正是好年纪。
我看啊,不如……让他‘入赘吧’!这样,户口就能名正言顺地落在你家!”
“入赘?”
白雪的心猛地一跳,脸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
老村长看出了她的窘迫和误解,摆摆手:
“不是现在!是这么个名分!”
他顿了顿,目光在白雪和王臣之间扫了一下,
.....
咳,以后再说以后。
先把户口落实了,把人稳住要紧!”
登记成我的男人?!
白雪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头顶,脸颊烫得厉害,心里又酸又涩又有点说不出的慌乱。
这意味着什么?
名义上,王臣就成了她的……丈夫?
虽然只是户籍上的!
可她才32岁,王臣才19岁……这……这算怎么回事?
村里人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
可看着老村长殷切的目光,再看看王臣那张俊朗真诚的脸,
想想他给这个家带来的一切,还有心底那份越来越无法忽视的依赖和……悸动。
为了留住他,为了这个好不容易温暖起来的家,……
白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万般滋味,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发颤:
“大伯,我听您的。就……就这么办吧。麻烦您了。”
王臣在一旁听着,大致明白了“女婿”的意思就是能名正言顺地留在这个家,落户口,拿身份。
对他这个末世来的、只求有个安稳栖身之地的人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至于当“女婿”?
他脑子里对这个世界复杂的关系还有点模糊,只当是一种身份绑定。
他立刻对着老村长和白雪,露出一个灿烂无比、带着点傻气的笑容:
“谢谢村长伯伯!谢谢雪姐!我愿意!”
老村长看着王臣那毫无杂念的笑容,又看看白雪红透的脸颊,心里叹了口气,也笑了笑:
“好!好小子!踏实跟着你雪姐过!亏待不了你!”
接下来的几天,老村长动用了他在镇上的人脉和威望,跑前跑后,费了不少口舌,
甚至拍着胸脯担保王臣的来历
(含糊说是远方遭灾逃难来的亲戚,脑子受了点刺激记不清了,但绝对是好人),终于把这事办成了。
当白雪拿到那张簇新的户口簿,翻开第一页,户主是她的名字白雪,而在家庭成员那一栏,清晰地印着:
姓名:白润妍
关系:长女
姓名:王臣
.....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抚过那两个字,心里百感交集。
酸涩、羞赧、一丝隐秘的欢喜,还有沉甸甸的责任感,交织在一起。
这个她捡回来的男人,从此在法律意义上,成了她名义上的“丈夫”。
.....
他新奇地翻看着这张小小的卡片,咧着嘴笑:
“雪姐,我有身份了!以后能帮你做更多事了!”
白雪看着他纯粹的笑容,心里那点酸涩慢慢化开,变成了柔软的暖意。
是啊,名分是虚的,日子是实的。
只要他还在这个家,还在她和润妍身边,就够了。
……
她看着院子里正在给菜苗浇水的王臣挺拔的背影,
这个家,因为这一纸户籍,似乎又有了新的、更加紧密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