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雨与南佑疾驰而至,恰好见到荧利落地将最后一名盗宝团成员反剪双手制服。
月光下,尘埃微扬,先前的气劲尚未完全平复。
“这位女侠,饶命,饶命!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名唤贝儿的盗宝团成员瘫坐在地,鼻青脸肿,语无伦次地讨饶。
他惊魂未定地偷瞄着眼前这位金发旅者——实在想不到这清丽面容下竟藏着如此雷霆手段。
更让他心底发毛的是旁边那位抱着臂、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年,周身散发的气息比冬夜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
“快说!你们把那些霄灯材料藏到哪里去了?”
派蒙飞在半空,努力摆出凶巴巴的样子“审问”道,虽然效果更像是虚张声势。
“霄、霄灯材料?”
另一个叫伶俐鬼的盗宝团成员哭丧着脸:
“冤枉啊!就算是借我们兄弟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打海灯节庆典物资的主意啊!这行有行规……”
“旅行者,派蒙,降魔大圣,”
南佑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现场的紧张气氛。
他与甘雨一同走来,目光快速扫过现场,心中已明了七八分。
“我们来得似乎正是时候。现在是什么情况?”
“啊!是南佑!还有甘雨!”
派蒙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欢快地打着招呼,刚才那点“威严”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伶俐鬼听到“甘雨”和“降魔大圣”的名号,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完、完了……怎么还把七星秘书和护法夜叉给惹来了……唉,真是倒了大霉……”
南佑在两人面前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以免加剧他们的恐惧:
“二位,听你们方才所言,似乎对霄灯材料失窃之事并不知情?”
“千真万确!”
贝儿抢着回答,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证明:
“我们这些老油条,都知道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沾不得。节庆用的物资,尤其是海灯节的,那是璃月港的喜气,动了要倒大霉的!我们避之唯恐不及呢!”
甘雨闻言,微微蹙眉,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思索:
“如此说来,真正的嫌疑人,或许并非熟知规矩的老手,而是一个……急于证明什么,不惜破坏规矩的新人?”
“新、新人?”
伶俐鬼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点头:
“对对对!有可能!我们、我们最近确实收到过一封信……”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脸色冷峻的魈,吓得一个哆嗦,赶紧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
“有个生面孔,写信来说想加入我们,还说要干一票‘大的’当作投名状……我们兄弟俩当时只当是笑话,没搭理……现在想来,霄灯材料失窃,八成、八成就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有关!”
“那封信呢?”
南佑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目光锐利了几分:
“上面可留有见面地点或任何能找到他的线索?”
“有有有!大哥您明鉴!”
伶俐鬼手忙脚乱地在怀里摸索,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毕恭毕敬地双手呈上:
“这、这封信请您过目!那家伙约我们午夜在轻策庄西面的废弃梯田见面……我们知道的全说了,真的!求各位官爷、仙家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他和贝儿眼巴巴地看着众人,只求能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
在众人默许的目光下,这两个吓破胆的盗宝团成员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那封作为关键证据的信函,静静地躺在南佑手中。
“一个人,竟能悄无声息地搬空整座仓库,一夜之间将这么多赃物运至轻策庄……这贼人,倒也算是个‘人物’了。”
南佑指尖捻动着那张信纸,目光锐利地扫过其上每一处墨迹折痕,语气里听不出是赞叹还是讥讽。
信上所提的轻策庄西面废弃梯田,与那两个盗宝团杂鱼的口供倒是分毫不差。
“有……有这么大的力气,干什么正经行当不好?偏要去当盗宝团……”
派蒙在空中跺了跺脚,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理解的气愤,仿佛这种“浪费才能”的行为比盗窃本身更让她无语。
南佑将信纸轻轻折好,抬眼望向众人,分析道:
“诸位,如此看来,局势或许稍缓。既然此人费尽周折并非为了求财,那么这批材料被迅速拆解变卖的风险便大大降低了。”
甘雨微微颔首,接过话头,眉宇间虽仍凝着一丝忧虑,声音却温和而坚定:
“南佑所言有理。但正因如此,我们更须尽快寻回这批物资。海灯节庆典关乎千家万户的期盼,绝不能出任何差池。”
她的担忧始终围绕着璃月港的祥和与民众的喜悦,这是她作为七星秘书最深切的牵挂。
夜色中的轻策庄梯田层叠蜿蜒,在月光下泛着朦胧的微光。
南佑、甘雨、荧、派蒙与魈隐匿于一处高地的竹林阴影中,静候着信中所约之人。
子时将近,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背着鼓囊囊的行囊,有些笨拙地爬上废弃梯田。
他并未左顾右盼,只是默默放下行囊,取出里面的霄灯材料,动作生疏却异常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南佑与荧对视一眼,几人同时现身,迅捷而安静地围拢上去。
那人大惊失色,下意识想逃,却被魈手中和璞鸢散发的凛冽仙气与荧剑尖的寒光逼停。
甘雨上前一步,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阁下是否应解释一下,这些本应装点海灯节的霄灯材料,为何会在此处?”
面对众人,尤其是甘雨与魈这两位“仙家”,这位名叫墨奕的年轻冒险家似乎失去了所有反抗的意志,颓然坐倒在地。
经过一番询问,他哽咽地道出了原委。
原来,数月前,他与挚友皓铭一同探索一处古老秘境。不料探索途中秘境突然塌方,千钧一发之际,皓铭奋力将他推至安全区域,自己却被永远埋在了巨石之下。说到此处,墨奕的泪水终于决堤:
“他那么勇敢…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却救了我的命…可如今,谁还记得他?”
海灯节日渐临近,璃月港内充满了祭奠移霄导天真君的氛围。
人们传颂着仙人的牺牲与伟绩,灯火将为仙人而亮。然而这份喧闹的纪念却深深刺痛了墨奕:
“为什么海灯节的光芒只照耀仙神?为什么像皓铭这样,为救同伴而死的普通人,却不配在节日里有一盏灯、一句怀念?他的牺牲难道就轻于鸿毛吗?”
强烈的不公感与挚友被遗忘的悲痛灼烧着他,最终让他做出了极端之举——既然这节日不纪念如皓铭这般的凡人,那便阻止它,让所有人的纪念都落空。
一阵沉默笼罩了梯田。
派蒙飞在一旁,小手揪着衣角,不知该说什么好。
甘雨轻轻闭上眼,复又睁开,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理解与哀伤,她柔声道:
“我明白你的痛苦与不甘。牺牲的重量,从不以身份衡量。无论是仙人还是凡人,为守护他人而付出生命的意志,同样高贵,同样值得铭记。”
魈抱着臂,虽未言语,但那周身冷冽的气息似乎缓和了些许。
南佑走上前,没有斥责,而是在墨奕面前蹲下,目光平视着他: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可曾想过,海灯节的光,从来不是为了忘却凡人而亮。移霄导天大人当年牺牲,守护的正是这片土地上万千如你好友般的凡人。”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你所渴望的纪念,并非要通过熄灭他人的灯火来实现。真正的纪念,应当让光芒照亮更多地方,而非掐灭已有的光。”
荧也开口道:
“皓铭的英勇和牺牲,值得被所有人知道。”
墨奕怔怔地抬起头,眼中的偏执与愤怒在南佑的话语和众人的理解中渐渐消散,转化为一种更深沉的悲哀与茫然:
“那我…我该怎么办…”
甘雨温和地提议:
“或许,我们可以为你的好友皓铭,也点亮一盏特殊的霄灯?让他的故事,随着灯火,被更多人知晓和铭记。” 这并非施舍,而是对一种珍贵精神的共同见证。
南佑向墨奕伸出手:
“错误的方式无法达成正确的心愿。但你的心意,或许可以找到更好的方式表达。和我们一起回去,好吗?”
墨奕看着南佑的手,又望向周围不再带有敌意的目光,最终,颤抖着握住了南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