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佑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回到家中,合上门扉,将璃月港的喧嚣隔绝在外。
他径直倒向床铺,身体陷入柔软的织物,目光却失焦地望着天花板,任由今日发生的种种在脑海中纷沓重现。
荧与钟离的身影、派蒙咋咋呼呼的提问、甘雨在荻花洲月光下微红的脸颊和落荒而逃的背影……
以及更深沉的、源自“模拟”经历与“虚无”命途的低语,都在静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清晰地知道,若无意外,旅行者很快将与钟离暂时分别,依据那位运筹帷幄的天权星凝光所指引的方向,前往那象征着璃月财富核心的黄金屋。
在那里,一场与【公子】达达利亚的激战无可避免。
而那位执行官的目的,无疑是觊觎岩王帝君逝后留下的神圣躯壳,妄图从中取得至宝神之心。
当达达利亚满腔期待却愕然发现神之心根本不在其中时,其恼羞成怒之下会做出何等疯狂之举,南佑也能预料——
利用百无禁忌箓那被仿制与强化的力量,召唤出被封印于孤云阁深处的远古魔神奥赛尔,企图以滔天巨浪逼迫岩王爷现身。
“唉……”
南佑长长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将脸埋入枕头,声音闷闷的:
“虽然这份月海亭的文书工作是个铁饭碗,有编制,稳定……但到了这种关键时刻,还真是让人觉得束手束脚,碍事得很啊。”
按照近来月海亭如山般堆积的文书工作量,他根本不可能抽身前去参与或仅仅是见证那即将发生的惊天动地之事。
除非……
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悄然浮现。
——再苦一苦甘雨小姐。
毕竟,我不想进步,谁还能拿我有办法?
第二日,月海亭内。
南佑磨蹭了半晌,终于还是硬着头皮找到了正在伏案疾书的甘雨。
经过前一晚那略显尴尬的分别,此刻面对这位上司,他心底不免有些打鼓,脸上却努力摆出最诚恳的表情。
“那个……甘雨小姐,我……我想请一天假。”
南佑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眼神也有些游移。
甘雨从成堆的卷宗中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尚未散去的专注与疑惑:
“请假?可是最近的工作……”
她的话音顿住了,似乎完全没料到南佑会在连续“旷工”且刚刚一起经历了一场不算寻常的“赏花”之后,再次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看着南佑,眼神里的惊讶逐渐转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在说:你刚刚才和上司一起……呃,处理完特殊事务,转眼就要把所有的重活累活再次丢给上司自己跑路?这未免也有些太过……逆天了。
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声。
南佑被甘雨看得头皮发麻,正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干脆放弃这个荒唐的念头,却听到甘雨轻轻叹了口气。
“……行吧。”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几分无奈和纵容:
“下不为例。早点回来——我只给你一天时间,不能再无故旷工了。”
南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请假居然这么容易就成功了?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散了他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感,脸上立刻堆起了无比谄媚的笑容,连连点头:
“谢谢甘雨小姐!甘雨小姐您真是深明大义、体恤下属、英明神武!我保证快去快回,绝不耽误!”
说完,他几乎是脚下生风,笑嘻嘻地迅速溜出了月海亭办公室,生怕甘雨反悔。
望着南佑几乎是雀跃而去的背影,甘雨摇了摇头,重新将注意力拉回眼前浩瀚的公文海中。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正准备继续批阅,一阵微风从未关紧的窗缝吹入,恰好将桌角一份墨迹未干的全勤奖金申报名单吹落在地。
甘雨弯腰,纤指拾起那份名单,目光无意间扫过——上面清晰列出的、本月为数不多有望获得全额勤勉奖金的名字中,“南佑”二字,赫然在列。
她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在那名字上停留了片刻,最终只是轻轻将名单放回桌案原处,用镇纸压好,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
窗外,璃月港的天空,不知何时已悄然积聚起一层淡淡的、不同寻常的阴云。
获得来之不易的假期后,南佑迅速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便装,悄然离开璃月港,火速赶往那座象征着提瓦特经济命脉的宏伟建筑——黄金屋。
当南佑抵达并谨慎地推开黄金屋沉重的外门时,一股异样的寂静扑面而来。
这座全大陆唯一的摩拉铸币厂,虽因岩王帝君的骤然仙逝而暂时停工,但内部理应存在的严密的千岩军守卫,此刻却踪迹全无。
空旷的外厅唯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这种反常的寂静让南佑的心头不由得升起一丝疑虑与警惕。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了通往黄金屋核心区域那扇更为厚重的大门。
门开的瞬间,即便早已在前世原神剧情中知晓其存在,南佑依然被眼前简单粗暴的极致财富震撼得瞬间失语,瞳孔中倒映出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璀璨金光。
摩拉。
无穷无尽的摩拉。
它们并非简单地堆砌,而是如同真正的金山、金海般填满了视野的每一个角落,一直堆叠至惊人的高度,几乎触碰到穹顶。
空气仿佛都因这纯粹的财富密度而变得沉重粘稠,弥漫着金属与财富特有的、令人眩晕的气息。
一股源自本能的、极其邪恶的念头猛地攫住了他:
要是……要是能拥有这里的所有摩拉……往后余生,不,往后几辈子都再也不用回到月海亭面对那该死的文书工作了!
这念头如此强烈,几乎让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
但很快,他猛地甩了甩头,像是要驱散这危险的蛊惑。
绝对不是因为担心不工作就见不到甘雨小姐!
他在内心极力否认,并迅速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无比现实且无法反驳的理由:
是因为这里的摩拉实在太多太重了!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带走哪怕万分之一!
对对对,先干正事,正事要紧!
强行将目光从那诱人的金色海洋上撕开,南佑定了定神,朝着大厅深处那条静卧的、散发着无形威压的“龙”——岩王帝君的“遗体”走去。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具躯壳曾经主人的神圣与强大,即便已然“逝去”,依旧让人心生敬畏。
然而,或许是体内那丝【虚无】命途之力的细微躁动,或许是某种难以言说的鬼使神差,南佑在一种混合着好奇、试探与一丝僭越感的复杂心绪驱动下,竟朝着那神圣的龙躯,缓缓伸出了他的右手……
嗖——!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龙鳞的刹那,一股冰冷刺骨、毫不掩饰的杀意如毒蛇般骤然锁定了他!
南佑心脏猛地一缩,长期文书工作下隐藏的身手此刻被求生本能激发!
他几乎是凭借直觉,闪电般缩回手,身体就地向侧方狼狈一滚!
嗤!
一道凌厉无比的水元素箭矢擦着他的耳畔呼啸而过,精准地钉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元素力将地面腐蚀出一个小坑,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哦?瞧,我发现了谁?”
一个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冰冷的声音从大厅一侧的阴影中缓缓传来。
【公子】达达利亚的身影优雅地从堆叠的摩拉山后步出,橙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猎人发现意外猎物时的兴味光芒。
他唇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在南佑身上打量了一番,最终定格在他那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便服上。
“一只……不在月海亭好好待着,却偷偷溜进这里来的……”
他的语调拖长,充满了玩味的恶意:
“想偷东西的小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