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司分析室的晨光刚漫过桌角,林奶奶就从布包里掏出个紫檀木盒,盒面刻着半道模糊的镇邪纹 —— 是老头子当年用的墨锭盒。
她轻轻打开,里面躺着半块深黑色的松烟墨锭,锭底刻着 “文心凝之” 四个字,边缘还沾着点银白色的细屑,是文心碑碎末。
“这墨是老头子当年镇墨祟用的,” 她用指尖轻轻刮了点墨粉,放在鼻尖嗅了嗅,“掺了三成文心碑碎末,能凝住散掉的墨气,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
我凑过去看,墨锭上还留着老头子的指印,和桃木锁上的纹路隐隐呼应 —— 当时谁都没料到,这半块墨锭会成为后来破局的关键。
沈青梧的镊子突然顿住,紫外线灯下的 “墨” 字纸边缘,多出一道极淡的划痕,像被指甲抠过。“这不是普通的墨痕,” 她把纸放在显微镜下,屏幕上立刻显出细密的纤维纹路,“里面掺了地脉水 —— 只有接触过地脉主图备份的人,才能拿到这种水,用来让墨痕和地脉气共鸣。”
“陈默!” 赵莽的声音突然拔高,他翻出昨天陈默帮忙整理的锁龙井数据册,最后一页贴着张便签,上面写着 “安魂阁附近地脉入口需核对”,便签边缘沾着的墨点,和纸上的墨痕颜色一模一样,“他昨天借走了九锁前辈的《地脉入口手稿》,说要‘补全数据’,现在想来,是去给张砚标地脉入口了!”
我摸出桃木锁,锁身的金光往数据册上飘,便签下的纸页突然透出淡黑的印子 —— 是陈默用隐形墨写的字,经金光照过,慢慢显出来:“秋分,墨师坛聚,需主图。”“墨师坛?” 林奶奶的脸色瞬间沉下来,“老头子当年提过,这是墨师的秘密组织,专门偷地脉图改阵,没想到现在还在活动。”
““平安”” 突然对着文件柜狂吠,爪子扒着最底层的抽屉。
我拉开抽屉,里面藏着个黑色的 U 盘,标签上写着 “地脉主图备份”—— 是陈默落下的。沈青梧把 U 盘插进电脑,立刻弹出警告:“有异常访问记录!昨天凌晨三点,有人复制了主图的加密路径,还删了访问日志!”
“他不是帮凶,是被蛊惑了。” 林奶奶突然开口,她翻出陈默的入职档案,照片旁贴着张评估表,上面写着 “研究激进,曾因强行引地脉气被警告”,“他早年想改造地脉,觉得九锁前辈的‘守脉’太保守,张砚肯定用‘共同革新地脉’骗了他,说墨师能帮他实现‘理想’。”
往松筠书库去的路上,沈青梧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微型摄像头:“昨天发现异常访问记录后,我在档案室的档案柜侧面装了这个,是司里的防干扰款,怕万一有人偷主图。”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其实还有个原因 —— 前天我撞见李姐对着儿子的照片哭,她儿子半年前得了怪病,皮肤泛墨斑,嗜睡,当时她没说原因,现在想想……”
松筠书库禁书区的暗门推开时,一股墨腥气扑面而来。
墙壁上的镇邪纹被人用墨涂成了逆纹,最里面的书架上,“墨师名录” 的书页间夹着张照片 —— 是张砚和一个年轻人的合影,年轻人的胸口别着枚天枢司的徽章,脸却被墨痕涂掉了。“这是阿砚,” 林奶奶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张砚的徒弟,二十年前自愿把墨魂封进自己身体里,帮九锁守住了地脉缺口,后来就失踪了。”
“平安” 突然对着照片狂吠,爪子往书架后扒,露出个暗格,里面藏着本真的《墨师名录》,扉页上写着:“张砚性烈,阿砚封魂后,恐其寻墨师复仇,故隐真相,待时机成熟再告之。”—— 是老头子的字迹!原来当年老头子不是故意瞒,是怕张砚冲动,被墨师利用泄露地脉秘密。
墨痕突然从地面涌上来,聚成张砚的脸:“你们以为知道真相就赢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又透着疯狂,“阿砚封魂后,墨师把他的魂拆成了墨粒,我只是想把他的魂拼回来!” 话音未落,禁书区的灯突然灭了,地上的墨痕慢慢聚成聚墨符,往我们脚踝缠来。
林奶奶突然抓起紫檀木盒里的墨锭,用桃木锁刮下墨粉,混着松烟墨调成淡金色的墨:“文心墨!快用它画反墨阵!” 我接过墨,往地上画阵,桃木锁的金光顺着墨痕蔓延,地面瞬间泛起淡青色的地脉纹 —— 反墨阵的三个阵眼:桃木锁(文气载体)、文心墨(凝墨气)、禁书区地脉节点(引脉气),缺一不可。
墨符碰到反墨阵,发出 “滋滋” 的响,张砚的脸慢慢消失,只留下一句狠话:“子时,安魂阁见,我会让阿砚的魂,和文心碑一起回来!”
……
松筠书库的子时雾里,安魂阁的门窗缝渗进淡黑的墨气,文心碑的金光比平时暗了三分。
我握着桃木锁站在碑前,脚边的反墨阵泛着淡金,和三盏油灯的光混在一起 —— 油灯里掺了文心墨粉,火焰边缘带着点青,是林奶奶按老头子笔记里的法子调的,能引地脉气反冲。
“平安” 趴在碑旁的石台上,耳朵贴在地面,时不时对着阁后的通风口低吠。
它项圈上的桃木片沾了点文心墨,泛着微光,之前在禁书区被墨气擦伤的爪子,此刻还留着淡淡的黑印,却还是警惕地盯着每个角落 —— 它闻出通风口有生人味,混着墨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
沈青梧的检测仪放在碑前,屏幕上的淡蓝波纹很稳 —— 但我知道,这是假的。
昨天发现陈默的 U 盘后,我们就换了数据线,现在显示的是三天前的稳定数据,真数据存在她的备用手机里。“李姐应该快动了,”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是档案室的实时画面,“摄像头拍到她往档案室走,手里拿着个黑色的袋子,里面应该是装主图的盒子。”
阁外突然传来 “吱呀” 的响,像是有人在推书架。“平安” 猛地站起来,对着门狂吠,却没冲出去 —— 它闻出那是陈默的味道,是诱饵。
果然,通风口的栅栏慢慢被推开,一道墨痕像蛇似的钻进来,往文心碑爬,爬着爬着突然聚成墨团,里面裹着半张脸 —— 是陈默,眼睛泛着黑,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显然被墨气控住了。
“别伤他!” 我赶紧用桃木锁的金光照向陈默,墨团像被烫到似的脱落,他 “咚” 地倒在地上,嘴里喃喃着:“李姐…… 主图…… 张砚要阿砚的魂……”
话音未落,沈青梧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的档案室画面里,李姐正用钥匙打开档案柜,身后跟着个穿墨色长袍的人 —— 是张砚,手里拿着个墨玉瓶,里面的墨气快溢出来了。
“赵莽,你带陈默去档案室!” 沈青梧对着对讲机喊,“别让主图被拿走,李姐的儿子在张砚手里,她是被要挟的!” 赵莽刚跑出去,安魂阁的地面突然剧烈晃动,地上的墨痕瞬间聚成巨大的聚墨符,符纹泛着暗红,往文心碑收缩 —— 是张砚引了地脉气,激活了埋在阁地基里的墨阵引。
“文心碑在吸墨气!” 林奶奶大喊,碑身上的金光慢慢变黑,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墨点,像要破碑而出,“张砚想把阿砚的墨魂灌进碑里,让文心碑变成墨魂的容器!”“平安” 突然扑到碑前,用身体挡住墨点,毛发被染黑,却还是不肯退,项圈上的桃木片泛着强光,把墨点慢慢净化成灰。
我赶紧抓起紫檀木盒里的文心墨,往文心碑上倒。金色的墨顺着碑身蔓延,与地脉气产生共鸣,地面泛起淡青色的脉纹,墨阵符纹碰到脉纹,发出 “轰隆” 的响,像地脉在反冲。“不可能!” 张砚的声音从墨阵里传来,“九锁前辈明明说过,地脉气只能守,不能反!”
“他没说,是怕你冲动!” 林奶奶翻出真的《墨师名录》,对着墨阵大喊,“阿砚是自愿封魂的,他在笔记里写‘愿以魂护脉,不求人知’,你以为的复仇,是在毁他用命守的地脉!” 墨阵的符纹突然裂开,张砚的身影慢慢显出来,手里的墨玉瓶掉在地上,里面的墨气散成无数细小的光点,像人的魂。
“阿砚……” 张砚的声音带着哭腔,光点慢慢聚成年轻人的轮廓,对着他摇了摇头,然后往文心碑飘去,融进碑身的金光里。墨阵彻底消失,安魂阁的金光恢复暖黄,“平安” 趴在地上,毛发上的墨点慢慢退去,露出雪白的毛。
阁外传来脚步声,赵莽押着张砚走进来,李姐跟在后面,手里抱着个病历本 —— 她儿子的病已经好了,是沈青梧用文心碑碎末调的药,偷偷放在她家门口的。
“对不起,” 李姐对着文心碑鞠躬,“我不该为了儿子,差点毁了九锁前辈守的地脉。”
陈默坐在地上,清醒了大半,他看着手里的 U 盘,突然把它掰断:“我错了,九锁前辈的‘守脉’不是保守,是对的。” 晨光慢慢漫进阁里,雾散了,文心碑的金光泛着暖,碑前的铜盒里,长命锁的纹路泛着淡绿,像在呼应着什么。
林奶奶把紫檀木盒盖好,放回布包:“老头子当年留的墨锭,总算没白费。” 我摸了摸怀里的桃木锁,锁身的金光泛着暖,突然明白 —— 老头子守的不是地脉,是人心,是那些愿意为地脉付出的魂。
风从阁外吹进来,带着点松烟墨的清苦,像老头子在耳边轻轻说:“做得好,别忘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