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抵青城山脚下时,比上次来多了层湿冷的雾。风裹着山间腐叶的气息往衣领里钻,还混着一丝极淡的腥气 —— 不是草木的腥,是子丝阴毒特有的、像生锈铁屑泡在水里的味道。文心尺在我掌心轻轻震颤,测脉纹泛着浅红,比上次救青竹时的反应更隐晦,却像根细针,扎得人心里发紧。
赵莽扛着厌胜木盾走在最前,盾面的镇魂纹被雾打湿,却仍泛着微光。他爷爷留下的半块盾就绑在旁边,边缘的裂痕里还卡着几十年前的子丝,风吹过时,两块木盾轻轻碰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应和山间的动静。“上次来太急,没仔细看天师洞的石壁。” 他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雾水,“这次得把刻痕都找着,说不定能揪出玄阴会的线索。”
沈青梧掏出探测仪,屏幕上的绿光跳得比来时更急:“周围子丝浓度在涨,应该是玄阴会的人也在附近。” 她从背包里翻出三小罐槐树叶膏,分给我们:“涂在袖口和领口,能挡子丝的偷袭 —— 上次青竹说被绑在石壁上时,子丝就是从暗处钻出来的。”
平安走在我脚边,红毛被雾打湿,贴在背上,却仍警惕地竖着耳朵。它时不时停下来,对着路边的灌木丛低吠,那里藏着几缕银白的子丝,像蜘蛛网似的缠在枯枝上,不细看就以为是挂着的残雪。有次它突然扑过去,对着一块岩石狂吠,我凑过去才发现,岩石缝里嵌着半张玄阴符,符纹已经褪色,却还能看出和 1978 年档案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往天师洞走的石阶比上次更滑,青苔下藏着细小的子丝,踩上去时能感觉到鞋底传来轻微的黏腻感。快到洞口时,平安突然停住,对着洞深处发出低沉的嘶吼 —— 洞里飘出的雾比外面更浓,还裹着若有若无的哭声,像有无数冤魂藏在暗处。
“就是这里了。” 沈青梧用探测灯照向洞壁,上次救青竹时被子丝缠满的石壁,此刻干净了些,却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刻痕,有的浅有的深,像是用指甲一点点抠出来的。她往刻痕上涂了些槐树叶膏,绿色的膏体渗进缝隙,字迹渐渐显出来:“花魂在西湖,香邪在三元里,十二邪缺一,需借洱水生魂补。”
“比笔记里多了两句!” 我心里一震,这刻痕明显是分两次刻的,“花魂在西湖” 和笔记里的暗号一致,后面的 “香邪在三元里”“洱水生魂”,却像是后来补刻的。赵莽用手摸了摸刻痕,指尖沾了点粉末:“这新的刻痕还很新,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 玄阴会的人最近来过!”
平安突然对着洞深处冲去,我们赶紧跟上,转过一道弯后,眼前的景象让我们都顿住了:洞壁上贴着十几张玄阴符,符纸中央都嵌着一根银色的子丝,子丝的另一端钻进石壁里,像是在吸收什么。探测灯照过去时,子丝反射出冷光,映得符纹上的字迹格外诡异。
“是‘养邪阵’!” 沈青梧的声音发紧,“玄阴会用子丝吸山间的阴气,再用符纸锁住,是在为十二邪攒力量!” 她掏出黄符,往空中一扔,符纸燃着淡金光,对着玄阴符飞去,两张符一碰,就发出 “滋滋” 的声响,子丝瞬间蜷成一团,化为黑灰。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脚步声,我们赶紧躲到石柱后,只见一个穿灰衫的人影走进来,手里拎着个布包,动作熟练地往石壁上贴新的玄阴符 —— 那灰衫的款式、袖口绣的半片青竹纹,和青竹穿的一模一样!
“是青竹?” 赵莽握紧了厌胜木盾,却又很快摇头,“不对,他还在天枢司养伤 —— 是玄阴会的人模仿他的穿着!” 那人影贴完符后,从布包里掏出一块香饼,放在石壁前的石台上,香饼燃着的烟是青黑色的,飘向刻痕时,竟让 “洱水生魂” 四个字泛出微光。
等那人影离开后,我们赶紧凑过去,沈青梧捡起香饼的残渣,放在探测仪下:“和三元里找到的尸油炼香成分一样!玄阴会是想用香邪的烟,激活刻痕里的线索!” 她突然指着刻痕的角落,那里有个极小的符号,“这是拘灵司的标记!洱水生魂,说不定和拘灵司守护的洱海有关!”
我们顺着刻痕的线索,在天师洞深处找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着一张泛黄的地图,标注着西湖的一处荷塘,旁边写着 “1980 年血色荷开,冤魂入蕊”。地图的边角还沾着点松烟墨,和张九锁笔记里的墨色一致 —— 这肯定是张九锁当年藏在这里的。
“得去西湖看看。” 我把地图折好放进防水袋,文心尺的震颤越来越明显,“玄阴会既然在青城山补刻了线索,肯定也在西湖动了手脚。” 赵莽收起厌胜木盾,指尖还沾着石壁的粉末:“我爷爷 1980 年也去过西湖,日记里写‘荷塘有血光,采莲人失踪’,当时没当回事,现在看来,就是花邪在害人!”
离开青城山时,雾渐渐散了些,夕阳把山间的影子拉得很长。我们往车的方向走,平安突然对着天师洞的方向叫了几声,像是在和什么告别。我回头看了眼洞口,雾又浓了起来,像是把所有的秘密都藏了进去 —— 青竹的刻痕、玄阴会的养邪阵、西湖的花魂,还有三元里的香邪,像一张网,慢慢把我们罩住。
车往西湖开,路上沈青梧一直在研究地图,手指在 “血色荷” 三个字上反复摩挲:“张九锁笔记里写‘花芯藏冤魂’,玄阴会要借花魂补十二邪,肯定是想把冤魂炼进花里,做成邪祟的容器。” 赵莽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要是青竹真和玄阴会有关,他在天枢司养伤,会不会是在等我们找到花邪,再动手抢?”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 “张、苏、安” 铜钱,铜钱贴着锁骨,传来温热的触感。上次在抚仙湖,我们没能拦住水煞,这次绝不能让玄阴会拿到花邪。车窗外的风景渐渐从山林变成平原,远处的西湖已经能看到轮廓,水面泛着微光,却在夕阳下透出几分诡异的红 —— 像是等着我们的,不是清雅的荷塘,而是藏着无数冤魂的血色陷阱。
快到西湖边时,平安突然坐起身,对着窗外狂吠。
我顺着它的目光看去,远处的荷塘边站着个穿灰衫的人影,正往水里扔什么东西,等我们开车靠近时,人影已经不见了,只留下荷塘里泛起的一圈圈涟漪,和水面上飘着的几片血红色的荷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