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的京城,夜里已经有了霜气。我刚在天枢司整理完 “龙脉祭” 的后续报告,窗台上的铜铃就 “叮铃铃” 地响了 —— 不是 “平安”(谛听犬)蹭到的动静,是铃身自发的高频震颤,铃口泛着浑浊的灰光,比之前感知邪祟时的反应更急。
“汪!”“平安” 从窝里跳出来,红毛竖得笔直,鼻子对着门外狂嗅,爪子扒着我的裤腿往门口拽。对讲机紧接着炸开,是镇魂司外勤队员小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张司长!劲松小区的废弃楼出事了!居民半夜听到楼里有女人哭,还有人看到黑影从窗户飘出来,刚才有个老太太去楼前捡废品,直接晕在门口,现在还没醒!”
我抓起桃木锁和文心尺,把 “平安” 塞进怀里往楼下跑。
沈青梧的车已经在局门口等着,副驾上放着劲松小区的档案,她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递过来:“老档案记着,这楼是八十年代的烂尾楼,底下曾是南城最大的乱葬岗,后来改成职工宿舍,八十年传出‘闹鬼’—— 有住户说每当夜幕降临,楼门一开启,凄惨的哭声便在耳边萦绕,周围鬼火闪烁,楼道照明灯忽明忽暗,令人胆寒。然而,当深夜家家户户进入梦乡时,楼外却热闹非凡,各种声响清晰可闻。但每当有人打开房门探出脑袋时,这些声音却戛然而止,因此成了‘劲松鬼楼’。三年前局里查过一次,没发现邪祟,只说是建筑回音,现在看来……”
“是文渊阁的手笔。” 我接过档案,指尖刚碰到纸页,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阴寒 —— 和周砚堂身上的邪气同源,只是更淡,像被稀释过的墨。车往劲松小区开时,“平安” 在我怀里一直对着车窗叫,爪子时不时扒拉我的口袋,那里装着周砚堂留下的银戒,戒底的 “文” 字正微微发烫。
到劲松小区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小区里一片漆黑,只有几盏路灯亮着,光线昏黄,把废弃楼的影子拉得老长。废弃楼有六层,墙皮掉得斑驳,窗户大多没有玻璃,黑洞洞的像一只只眼睛,风从窗口灌进去,发出 “呜呜” 的声响,真像女人的哭声。
“张司长!” 小李跑过来,手里攥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半片黄色的符纸,纸边发黑,上面的纹路模糊不清,“这是从老太太晕倒的地方捡的,刚才用文气检测仪扫过,有邪祟反应,和‘龙脉祭’时的邪气一样!”
我刚接过证物袋,“平安” 突然从怀里跳下来,对着废弃楼狂吠,尾巴夹得紧紧的,耳朵贴在背上 —— 它感知到的邪气,比档案里记载的强十倍。我拿出文心尺,刚靠近证物袋,银尺上的 “测脉纹” 瞬间亮了,是浑浊的暗灰色,顺着尺身游走,像条被困在泥里的小蛇,还带着股腐朽的霉味 —— 和之前在清华园荷池底闻到的 “水丝引” 腥味不同,这股味道里混着生魂的气息,闻久了让人头皮发麻。
“是‘困魂符’。” 我盯着符纸上的纹路,心里一沉,“文渊阁壬字库的邪符,专门用来困住生魂,再慢慢吸食文气 —— 那个老太太,应该是被符纸的邪气冲了文心,才会晕倒。”
沈青梧凑过来,脸色凝重:“我在文渊阁残卷里见过记载,‘困魂符’需要用生魂的血混合松烟墨绘制,符纸埋在阴气重的地方,能自动吸收周围的生魂 —— 这栋楼,恐怕已经成了文渊阁的‘生魂收集点’。”
我顺着小李指的方向往废弃楼走,还没到门口,就闻到股浓烈的霉味,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楼门是虚掩的,推开门时发出 “吱呀” 的刺耳声响,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二楼的某个窗口,偶尔闪过一点微弱的绿光。
“平安,跟紧我。” 我摸出打火机,点燃一张 “醒神符”—— 这是我用松烟墨和槐树叶汁混合绘制的,符面亮着淡金色的光,能驱散周围的阴气。“平安” 立刻跟上来,走在我前面,爪子踩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 “嗒嗒” 声。
刚上二楼,就听到 “呜呜” 的哭声,比在楼外听到的更清晰,像是从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出来的。我握紧桃木锁,锁身上的 “镇魂纹” 已经亮起,锁芯里的三根银针蓄势待发 —— 这是老头子教我的 “近身防御术”,遇到邪祟时能快速弹出,刺中对方的要害。
走廊尽头的房间门虚掩着,哭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我轻轻推开门,里面的景象让我心头一紧 —— 房间的墙角,堆着十几张黄色的符纸,都是 “困魂符”,符纸中间围着一个黑色的陶罐,罐口飘着淡淡的绿光,绿光里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人影,像是被困住的生魂。
“谁让你们进来的?” 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从房间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他穿着黑色的连帽衫,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手里拿着一根缠着黑色丝线的木杖,杖头刻着文渊阁的符咒。
“文渊阁的余孽?” 我举起文心尺,银尺上的 “测脉纹” 瞬间变成了深红色,“你们在这里收集生魂,想干什么?”
那人冷笑一声,抬手挥动木杖,黑色的丝线突然朝着我射来 —— 是 “子丝引”,比之前见到的更细,像头发丝一样,泛着幽绿色的光。我脚下一动,踩着老头子教的 “踏罡步” 往后退,左脚踩 “文”,右脚落 “正”,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丝线,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张 “镇魂符”,指尖快速划过符面,符纸立刻亮起淡金色的光,对着丝线扔过去。
符纸刚碰到丝线,就发出 “滋滋” 的声响,丝线瞬间被烧成黑灰。那人显然没想到我能这么快破解,愣了一下,又挥动木杖,这次射出的丝线更密,像一张黑色的网,朝着我和 “平安” 罩来。
“平安,上!” 我喊了一声,“平安” 立刻扑上去,嘴里喷出淡白色的醒神雾,雾碰到丝线,丝线瞬间蜷缩起来。我趁机冲上去,桃木锁对着那人的胸口砸过去 —— 这是老头子教的 “锁魂拳”,桃木锁的 “镇魂纹” 碰到邪祟,能烧得对方皮肉发麻。那人急忙用木杖去挡,“哐当” 一声,木杖被砸得裂开一道缝,他被震得后退两步,帽子掉了下来,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左眼角有个文渊阁壬字库的刺青。
“你怎么会‘踏罡步’?” 他瞪着我,眼里满是不敢置信,“这是文渊阁的秘术,你怎么会?”
“秘术不是你们的专利。” 我冷笑,再次举起文心尺,指尖结了个 “文心印”—— 这是我在 “龙脉祭” 后悟出来的进阶术法,能让文心尺的 “文心刃” 更锋利。银尺上的测脉纹瞬间变成了纯蓝色,一道细长的光刃从尺身射出,对着那人手里的木杖砍去。
“不要!” 那人惨叫一声,想躲开却已经来不及,木杖被砍成两段,里面的黑色丝线瞬间散了,像断了线的珠子。我趁机上前,桃木锁对着他的肩膀砸下去,他 “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肩膀上的衣服瞬间被烧黑,冒出一股焦糊味。
“说!你们收集生魂,想干什么?文渊阁的‘文渊大人’在哪?” 我盯着他的眼睛,手里的文心尺抵住他的喉咙。
他咬着牙,不肯说话,嘴角却流出黑色的血 —— 他想吞毒自杀!我立刻用桃木锁敲了敲他的下巴,他 “哇” 的一声吐出一颗黑色的药丸,药丸掉在地上,瞬间变成了黑灰。
“别费劲了。” 沈青梧这时也赶了过来,手里拿着根厌胜木枝桠,“厌胜木的气息能压制你体内的毒,你要是不说,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那人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恐惧,终于松了口:“我…… 我不知道‘文渊大人’在哪,我只是奉命来这里收集生魂,用‘困魂符’把生魂封在陶罐里,月底会有人来取……”
“谁来取?取走生魂干什么?” 我追问。
“我不知道是谁,只知道他手里拿着‘渊字令牌’…… 生魂是用来…… 用来给‘文渊大人’做‘魂引’的,只要收集够一百个生魂,‘文渊大人’就能…… 就能醒过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晕了过去。
我让小李把他押回执律堂,自己则走到墙角的陶罐旁,拿出文心尺,对着陶罐轻轻一点 —— 银尺上的 “测脉纹” 亮了,淡蓝色的光顺着尺身流进陶罐,罐口的绿光渐渐暗了下去,里面的生魂人影也慢慢变得清晰,像是在感谢我。
“这些生魂怎么办?” 沈青梧问。
“得用‘放魂符’把它们放了。” 我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指尖沾了点松烟墨,在符面上快速勾勒 —— 符头画 “敕令”,符身绕 “生魂纹”,符脚落 “放” 字,画完后用文心尺的尖端一点,符纸立刻亮起淡金色的光。我把符纸贴在陶罐上,陶罐发出 “嗡” 的一声,罐口的绿光彻底消失,无数细小的光点从罐口飘出来,像萤火虫一样,飞出了房间,消失在夜色里。
收拾完现场,我们走出废弃楼时,天已经快亮了。小区里的居民还在熟睡,没人知道昨晚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平安” 蹭了蹭我的腿,尾巴摇了摇,像是在庆祝胜利。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银戒,戒底的 “文” 字还在发烫,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 文渊阁的 “魂祭计划” 已经浮出水面,他们需要一百个生魂来唤醒 “文渊大人”,劲松鬼楼只是其中一个收集点,还有更多的生魂,可能正在被他们收集。
“沈青梧,查一下京城其他的废弃建筑,特别是阴气重的地方。” 我对着对讲机说,“另外,让执律堂好好审审那个俘虏,一定要问出‘渊字令牌’的下落,还有下一个生魂收集点在哪。”
“收到。” 沈青梧的声音带着疲惫,“执律堂那边已经开始审了,有消息我立刻告诉你。”
晨光渐亮,劲松小区的路灯渐渐熄灭,废弃楼的影子在晨光里变得模糊。我站在楼前,看着那栋斑驳的建筑,突然明白 —— 这场关于文气和邪术的较量,远没有结束。文渊阁的人还在暗处收集生魂,“文渊大人” 的威胁也越来越近,而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才能阻止他们的阴谋。
我握紧手里的文心尺,银尺上的 “测脉纹” 泛着淡蓝色的光,像一颗永不熄灭的星。师父说过,“文心是软的,但守护文心的人,得硬”。现在,我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 不是要变得冷酷,而是要在邪祟面前,守住心里的那点 “正”,护住每一个生魂,每一寸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