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与张夫郎素无交集,对方突然上门送礼,要么是有事相求,要么是意图不轨。
可对方既是朝中大臣的夫郎,身份摆在这里,这不算贵重的东西,他若是直接拒了,反倒显得自己小气。
说不定还会被误会是瞧不上这些“薄礼”。
思忖片刻,徐闻舟心底已有了主意。
他打算先探探对方的来意,再做打算。
到时候这礼是收是拒,也好斟酌一些。
打定主意后,徐闻舟的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语气也热络了几分:“张夫郎太客气了,来府中做客便来了,带什么礼物呢。”
说着,他便又示意起张夫郎:“快坐下歇着,站久了累得慌。”
随即扬声吩咐起身旁的二人:“阿言,奉上好茶,阿语,去小厨房取些刚做的芙蓉糕来。”
张言知见徐闻舟没让侍从接礼,心里便明白了他的顾虑,也不尴尬,顺势坐了下来。
同时示意小侍将漆盒暂且搁在一旁的花几上。
他刚坐稳,就听见徐闻舟开门见山地问道:“本君记得,此前与张夫郎并无往来,不知今日造访,究竟有何要事?”
这话问得直接,倒让张言知一愣。
他来之前早已在心底盘算好说辞,本想先寒暄几句,聊聊府中景致,再慢慢引到正题上。
却没料到这位四殿下正君竟是这般爽快的性子,连半分弯子都不绕。
短暂的错愕后,张言知也收下准备好的客套,坦诚回应:“回正君的话,臣夫今日前来,一是想沾沾正君的喜气,二是真心佩服正君的能耐。”
“京中谁不知晓,醉香阁如今名声大噪,从菜品到经营,全是正君一手打理,了。”
“这份经商的本事,臣夫实在敬佩。”
他语气诚恳,眼中带着真切的赞赏:“臣夫在家中也打理着几间茶货绸缎铺子,平日里总为经营的琐事犯愁,早就想向正君讨教一二了。”
说到这里,他瞥了一眼花几上的漆盒,笑道:“前几日恰巧得了这翡翠聚宝盆,见它质地透亮、寓意也好,想着正君经营生意,再合适不过。”
“又念及正君与四殿下新婚不久,便添了个戏婴瓶,凑成一对,做个好彩头。”
“既是祝正君生意红火、客似云来,也盼着正君与四殿下早生贵女,多女多福。”
张言知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出了送礼的由头,又捧了徐闻舟,还送上了祝福,竟让徐闻舟挑不出半分错处。
不过,徐闻舟听着前一句倒还挺欢喜的。
再听到后一句祝他和风炽念那个变态多女多福的话时,瞬间就有些不喜欢了。
直在心底直呼:这是什么恶毒的诅咒?
徐闻舟尚未开口回应,张言知已再度浅笑着说道:“再者,臣夫的妻主在朝中任职,多得四殿下平日照拂提携。”
“这份情分,臣夫早该亲自上门答谢的,今日这番,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这话一出,徐闻舟心中便彻底明了:好嘛,绕来绕去,终究是为了巴结风炽念。
这风炽念才立了功,得帝君重用,这户部次卿倒是眼尖手快,竟这般迅速就遣了夫郎上门,半点不耽误。
徐闻舟暗自思忖,这张夫郎也算是会做人,上来先捧足了自己的面子。
把“巴结”藏在“讨教”“答谢”的由头里,既给了台阶,又不显刻意,这一家子的处世手腕,倒真是圆滑,他真得好好学学。
可明白归明白,徐闻舟心底反倒犯了难:收礼吧,怕落人口实,说风炽念私结朝臣、培植势力。
到时候自己好心办坏事,反倒影响了风炽念对自己的好感度。
不收吧,这礼物本就不算贵重,对方也没明着求办事。
不过是想攀个交情,若是断然拒绝,反倒显得小气。
说不定还会让风炽念落个“不近人情”的名声。
再说,如今她有夺位之心,正是积蓄力量、笼络人心的关键时候。
自己若是搞砸了这段关系,照样讨不到好。
更何况,徐闻舟瞥了眼花几上的翡翠聚宝盆,那玉色绿幽幽的,透着温润的光泽。
看着实在是贵气招财得很,非常合他的眼缘,心里也是真的喜欢。
沉吟片刻,徐闻舟终于是有了主意:这礼反正不算贵重,不如大大方方地收下。
他再回一份价值相当的礼,往来对等。
既不算勾结攀附,也不算疏远,中规中矩,总不会出错了。
打定主意后,徐闻舟当即对一旁的阿语吩咐道:“去我的嫁妆库房,把那对羊脂白玉镯来。”
那对玉镯是他陪嫁里的物件,质地虽好,可他又不喜欢这些,用来回礼再合适不过。
阿语领命退下,不多时便捧着锦盒回来。
徐闻舟亲手接过,递到张言知面前:“张夫郎的心意我收下了,这对玉镯是我的嫁妆,也算本君的心意,还望张夫郎不要嫌弃。”
张言知见他收了礼,还不容拒绝回了对等的物件。
脸上的笑意更真切了几分,连忙起身接过:“正君太客气了,这般厚礼,臣夫实在受之有愧。”
两人推让几句,便坐下闲聊起来,从醉香阁的火锅聊到京中铺面的经营,气氛倒也轻松融洽。
可没聊多久,门外突然传来阿言的通报:“正君,五帝子到访。”
徐闻舟只知晓风炽念在朝堂立了大功,至于具体的朝堂动向与宫中变故,却并未细究。
这会子听见风清年到访,他第一反应便是这“小吃货”又嘴馋了。
当即笑着吩咐阿言:“快请五帝子进来。”
可当风清年踏入前厅时,徐闻舟脸上的笑意瞬间凝住。
往日里的风清年,总爱穿鲜亮的衣裙,眉眼间满是娇俏活泼,说话都带着几分跳脱的劲儿。
今日却身着一袭素色襦裙,眼眶红肿,嘴角耷拉着,整个人蔫蔫的
像被霜打蔫的草,全无半分生气。
“五帝子,你这是怎么了?”
徐闻舟连忙起身,语气里满是关切。
风清年抬眼扫过厅中坐着的张夫郎,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