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流光,像一道撕裂夜幕的闪电,直直撞进那翻腾涌动的巫术与蛊虫狂潮里。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能量剧烈摩擦湮灭的滋滋声。墨渊周身的煞气凝练如实质,带着一种蛮横的、吞噬一切的意志,所过之处,那些闪烁着恶毒光芒的巫术咒印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迅速黯淡、崩解。无数嘶鸣着的蛊虫撞上这层黑色的屏障,瞬间就被绞碎、汽化,连一点残渣都没剩下。
他速度极快,目标明确,就是蛊池中心那个不断扭曲凸起、散发着最浓郁邪恶气息的“核心”!
“拦住他!不能让他惊扰圣池!”为首的黑苗巫师目眦欲裂,嘶声咆哮,手中的人骨号角再次吹响,音调变得更加尖锐刺耳,带着一种扰乱心神的力量。
其他巫师也纷纷催动最强的巫术,各种颜色的毒烟、诅咒光环、以及体型更大、气息更凶戾的飞行蛊虫,如同狂风暴雨般朝着墨渊倾泻而去。整个蛊池上空,能量乱流激荡,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危险。
墨渊的身影在攻击的缝隙中穿梭,灵活得不像人类,更像一道没有实体的影子。他偶尔挥动手臂,缭绕着黑色煞气的指尖如同最锋利的刀刃,轻易撕裂靠近的蛊虫和能量攻击。但他的主要精力,显然都放在了下方那个即将破水而出的“核心”上。
他能感觉到,那里蕴含的力量,庞大、精纯,充满了最原始的黑暗与混乱。这正是他需要的!只要吞噬掉它,他不仅能弥补本源的亏损,甚至可能……更进一步!
近了!更近了!
他已经能清晰地看到那暗绿色粘稠液体下,一个模糊的、由无数怨念和蛊虫精华凝聚而成的、不断变幻形态的怪物轮廓!它似乎也感觉到了威胁,发出一种无声的、直刺灵魂的尖啸,搅动得整个蛊池如同沸腾的油锅!
就是现在!
墨渊眼中厉色一闪,不再闪避周围零星袭来的攻击,任由几道毒咒和蛊虫撞在他的护体煞气上,发出沉闷的爆响。他借着这股冲击力,速度再增三分,整个人如同流星坠地,右手五指成爪,缭绕着最为凝练的漆黑煞气,狠狠抓向那翻滚的池水中心!
“噗嗤!”
他的手,毫无阻碍地插入了粘稠的暗绿色池水中!
没有水花四溅,那池水仿佛拥有生命般,瞬间缠绕上他的手臂,冰冷刺骨,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无数细小的、试图钻入他皮肤的蛊虫。同时,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充满了暴戾、怨恨、吞噬欲望的混乱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他的手臂,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呃啊——!”
墨渊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混合着痛苦与某种极致兴奋的低吼。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瞬间爬满了诡异的黑色纹路,双眼之中的冰冷被一种混乱的猩红所取代。这股力量太强大了,也太污秽了!它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经脉,侵蚀着他的意志,试图将他同化,变成这混乱能量的一部分!
这根本不是温和的补充,而是一场野蛮的掠夺与反掠夺!
池边的黑苗巫师们看到这一幕,非但没有惊慌,脸上反而露出了诡异的、混合着震惊和某种期待的笑容。
“他……他竟然敢直接触碰圣池核心!”
“疯了!真是疯了!”
“也好……省了我们寻找‘容器’的功夫……让他成为‘蛊神’苏醒的第一个祭品!”
墨渊此刻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他的全部心神,都在与体内那股疯狂涌入的混乱能量搏斗。他的煞气本能地反抗着,吞噬着,试图将这股外来力量炼化、吸收。但这股源自蛊池、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邪恶能量,如同附骨之疽,极其顽固,甚至隐隐引动了他体内那被当铺手段暂时压制下去的、来自深渊裂缝的侵蚀印记!
他颈后那淡去的暗红纹路,此刻竟然再次浮现,并且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鲜艳,像是有生命般蠕动着,贪婪地汲取着这同源的混乱气息!
内忧外患!
墨渊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磨盘,身体和灵魂都在被疯狂地碾磨、撕扯。剧烈的痛苦让他几乎要失去意识,但那股对力量的极致渴望,以及内心深处某种不愿就此消亡的执念,支撑着他死死守住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
吞掉它!必须吞掉它!
他疯狂地运转着某种古老而霸道的功法,不顾经脉传来的、即将崩裂的哀鸣,强行引导着那股混乱能量,与自身的煞气融合、压缩……
这个过程凶险万分,他的身体表面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虫在蠕动,那是无法被立刻吸收的蛊虫精华和怨念在作祟。他的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狂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时而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蛊池边,黑苗巫师们停止了攻击,只是紧张地注视着池中那个被暗绿色粘稠液体和黑色煞气共同包裹、剧烈颤抖的身影。他们在等待,等待这个狂妄的外来者被圣池力量彻底吞噬,或者……等待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
而与此同时,远在白苗寨竹楼里的林清音,猛地从浅睡中惊醒,心脏毫无缘由地一阵剧烈绞痛,让她瞬间冷汗涔涔,几乎喘不过气。
她捂住胸口,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被强行剥离、或者……正在坠入无底深渊。
她下意识地望向黑苗寨的方向,窗外依旧是沉沉的、安宁的夜色,可她仿佛能听到,从那遥远的方向,传来一声无声的、濒临崩溃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