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的身影在夜色中如同鬼魅,几个起落便已远离了琳琅阁所在的深巷。他并未使用任何交通工具,而是凭借高超的身法,在京城错综复杂的胡同与屋脊间穿行,显然意在摆脱任何可能的跟踪。
林清音与苏曼不敢怠慢。林清音灵力运转,身轻如燕,带着苏曼远远吊在后面。云鹤则化作一道几不可见的白光,在高处盘旋,为林清音提供着更广阔的视野。得益于云鹤的辅助和自身敏锐的灵觉,林清音始终能捕捉到墨渊留下的一丝阴寒气息,勉强跟上。
然而,跟踪并非一帆风顺。在林清音的感知中,除了她们,至少还有两拨人也在暗中尾随墨渊!一拨气息混杂,带着市井的狠辣,很可能是司徒坤派出的手下;另一拨则更加诡异,气息飘忽阴邪,与那“锢灵血咒”和黑袍人的能量有几分相似,但更为隐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刻的墨渊,俨然成了众矢之的。
墨渊显然也察觉到了跟踪者。他并未回头,速度却骤然加快,方向一变,竟朝着京城西北方向,那片以混乱和鱼龙混杂着称的旧城区掠去。
旧城区巷道狭窄,房屋低矮密集,各种杂乱的气息交织,极大地干扰了追踪者的感知。墨渊如同游鱼入海,几个拐弯便消失在密集的建筑阴影中。
林清音凭借着云鹤的指引,勉强跟入一条堆满杂物的死胡同尽头,却失去了墨渊的踪迹。
“跟丢了?”苏曼喘着气,有些沮丧。
林清音凝神感知,摇了摇头。她走到胡同尽头一面斑驳的墙壁前,指尖灵光微闪,轻轻拂过墙面上几处不起眼的、仿佛自然形成的裂纹。裂纹中,一丝极淡的阴寒气息残留着。
“这里有阵法残留的痕迹,他进去了。”林清音低语。这面墙后面,恐怕别有洞天,是墨家的一处秘密据点。
就在她试图寻找阵法入口时,身后巷口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凶狠的低喝。
“妈的,跟丢了!”
“那小子跑不了多远,肯定就在这附近!搜!”
是司徒坤派来的那伙人!他们竟也跟到了这里!
林清音眉头一蹙,拉着苏曼迅速隐入墙角一堆废弃的木箱之后,屏住呼吸。云鹤收敛所有光华,落在林清音肩头,与环境融为一体。
那伙人约有五六个,手持短棍匕首,动作矫健,显然是练家子。他们粗暴地翻查着胡同里的杂物,逐渐向深处逼近。
“大哥,这边是死路,没人啊!”一个手下喊道。
“不可能!我亲眼看他拐进来的!”为首的那个刀疤脸汉子眼神凶狠,“肯定有暗门!给我仔细找!”
就在这时,另一股阴冷邪异的气息,如同滑腻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弥漫进了胡同。那伙司徒家的打手毫无所觉,依旧在骂骂咧咧地搜索。
林清音心中一凛,是那第三拨跟踪者!他们想做什么?
突然,胡同口那伙打手中,最后面的两人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失去神采,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随即软软地瘫倒在地,气息全无!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明显伤痕,仿佛魂魄在瞬间被抽走!
“怎么回事?!”
“老五!小六!”
剩余的打手大惊失色,惊恐地环顾四周,却什么也看不到。
那股阴邪气息再次波动,如同无形的触手,袭向另外两人!
“鬼!有鬼啊!”刀疤脸汉子终于意识到不对,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然而,他刚迈出一步,身体也如同被定格,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转眼间,五六个精悍的打手,竟在无声无息中全部毙命!
林清音在暗处看得分明,那并非什么“鬼”,而是一种极其恶毒、直接攻击魂魄的邪术!出手之人,对魂魄的理解和操控,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这手法,与“噬魂珠”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更加隐蔽和高效!
是黑袍人亲自出手?还是他手下的核心成员?
胡同内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几具逐渐冰冷的尸体。那股阴邪气息在解决掉所有尾巴后,并未离开,反而如同嗅到了猎物的猎犬,开始在胡同内缓缓扫荡,似乎……察觉到了林清音和苏曼的存在!
林清音全身肌肉紧绷,渡厄灵力在体内悄然运转,云鹤的羽翼也微微张开,蓄势待发。苏曼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吓得脸色惨白,一动不敢动。
就在那股阴邪气息即将触碰到她们藏身的木箱时——
“嗤!”
一声轻微的、仿佛空间被划破的声音响起。
那面斑驳的墙壁上,原本毫无异样的地方,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墨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现而出!他手中握着的,正是那串刚刚拍下的“盛世通宝”!此刻,那串钱币正散发出灼热的纯阳金光,与他自身的阴寒之力形成鲜明对比,却又诡异地融合在一起!
他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冰冷的目光直接锁定那股无形的阴邪气息所在的方向,手中钱串猛地一抖!
“嗡——!”
七枚开元通宝同时震颤,发出一阵恢弘正大的嗡鸣!纯阳金光如同烈日照雪,瞬间驱散了胡同内的阴邪气息!空气中仿佛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充满怨毒的嘶鸣,那股阴邪气息如同被烫伤般急速退缩,眨眼间便消失在巷口,逃之夭夭。
墨渊并未追击,他冷冷地收回钱串,那灼目的金光也随之收敛。他转过身,目光如冰冷的箭矢,射向林清音和苏曼藏身之处。
“出来吧。看了这么久,不嫌累吗?”
林清音知道无法再隐藏,坦然从木箱后走出,苏曼也战战兢兢地跟了出来。
看着地上那些死状诡异的尸体,林清音沉声道:“好狠毒的手段。墨先生可知出手的是何人?”
墨渊瞥了一眼尸体,眼神毫无波澜:“司徒家养的一条疯狗而已,擅长些噬魂夺魄的邪术,不足为惧。”他话虽如此,但林清音能感觉到,他对那“疯狗”以及其背后的势力,并非真的如他表现的那么轻视。
“这串钱币,”林清音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紫檀木盒上,“上面的手脚,墨先生想必也看出来了。”
墨渊冷哼一声,打开木盒。那串开元通宝静静躺着,但在林清音的灵目下,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枚钱币的方孔边缘,都缠绕着一丝几乎与钱币本身气息融为一体的黑气,如同附骨之疽,正在缓慢地侵蚀着纯阳正气。
“‘附骨阴煞’,一种南洋邪咒,能缓慢污染法器灵性,将其转化为阴邪之物,甚至反噬其主。”墨渊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司徒坤倒是打得好算盘,想用这东西坑我,或者……坑任何拍下它的人。”
“那你为何还要拍下它?”苏曼忍不住问道。
墨渊狭长的眼眸扫过林清音:“因为这串钱币本身的纯阳正气,对我墨家目前……另有用处。至于这上面的阴煞,”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我自有办法处理。倒是你们,跟踪我,意欲何为?”
局面瞬间变得微妙起来。三方势力初次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碰面,司徒坤的算计,黑袍人麾下邪修的出现,墨渊的深不可测,以及林清音这个意外的旁观者。
暗流不仅汹涌,更已开始溅起血色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