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林红衣是何关系？”
林川没有理会那名金光圣子近卫。
他久违的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干涩。
幽深的眼眸落在眼前的红衣女子身上。
她不是林红衣。
但眼前女子不管是衣着、气质都有着故人之姿。
“你就是那个杀人如麻的小鹏王？”
“我杀了你！”
红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凶狠开口，作势欲扑。
但却被脖子上的锁链拉扯，闷哼着被拖曳在地。
锁链的另一头握在金光圣子近卫手中，它戏谑一笑，对林川道。
“你果然还对那叫林红衣的人族女子念念不忘。”
“难怪圣子特意命本座四处搜寻林红衣的下落。”
“可惜，她已经死掉了。”
“不然本座就把她带过来让你一起杀……呃呃。”
金光圣子近卫猛然捂住自己的脖子，像干涸的鱼一样，剧烈喘息着。
瞳孔放大，不敢置信的看着林川。
“小鹏王！”
“你果然心怀不轨，有私通人族之心。”
“你竟敢当着吾等的面杀死……”
惊骇的怒喝声戛然而止。
监视了多年的鲲三、鹏五死不瞑目的望着林川，巨大妖躯寸寸成灰。
就在如同风化般的恐怖死亡之中。
林川站起身，眼前【红莲业火剑】剧烈嗡鸣，似乎想要飞入苍穹。
但林川伸手一按。
眼前的【红莲业火剑】瞬间哀鸣颤栗，随后化作鲜红血环缠绕在林川的手腕上。
镇压了【红莲业火剑】后。
林川踏步走到红衣女子面前，屈指一弹。
铛的一声。
红衣女子脖子上的锁链瞬间化作齑粉。
“带我去见她。”
林川伸手，不给红衣女子拒绝的机会，脚下一点，裹挟着红衣女子飞跃苍穹。
……
咻咻风声，骤然大雨。
一身红衣的元瓷奇怪的看着站在大雨中的林川。
青山连绵，坟墓深深。
这是她们元磁一脉的坟塚葬地。
元磁一脉这些年来牺牲的弟子全都葬于此地。
其中自然也包括她祖师林红衣之墓。
林川此刻就站在林红衣的墓前。
他面无表情，指尖一点法力流淌，他在试图卜算林红衣的生死。
可惜他学艺不精，却是算不出林红衣是死是活。
但。
【祖师林红衣之墓】。
林川静静看着墓碑上的铭文，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问道，“她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元瓷不想回答。
但她看出来了眼前这位传说中杀人如麻，以杀人取乐的小鹏王似乎真的与祖师林红衣有旧。
这让她心中有些愤怒。
因为她最敬重的祖师怎么可能与妖族有染。
而且还是妖族中的大妖魔头子。
但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失声道，“你是那个失踪的紫霄剑仙？这些年你不是失踪，而是假扮妖族，混入其中，还当上了妖族的小鹏王？”
林川没有否认，只是再次问道，“她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原来你真是那位紫霄剑仙？”
“怪不得，怪不得师祖明明已经突破成功，最后却会走火入魔，郁郁而终。”
“原来那时候师祖便认出了你。”
元瓷喃喃低语，随后神情复杂的讲述了林红衣的故去。
十八年前。
林红衣成功突破化神，然后听说妖族通过了一项改善方案。
以改善对人族的豢养环境。
而林红衣不认为妖族会突然大发善心，觉得其中必然有诈。
因此曾带领她们暗中调查，顺藤摸瓜，最后成功的找到了林川所负责的。
以【红莲业火剑】屠戮四十岁以上人族的真相。
当时她们都已经做好了奋力一搏，拼死一战的准备。
结果林红衣却在最后时刻叫停了。
并且在回来后不久就在一次修炼之中走火入魔，元神寂灭而死。
“我原本以为师祖会走火入魔，完全是因为当年为了强行突破化神，所以落下了隐患暗伤。”
“但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你。”
元瓷望着林川。
虽然想通了当年林红衣走火入魔，郁郁而终的真相。
但她心中依然有太多的疑问。
她不明白林川究竟是如何能够瞒天过海，混入妖族之中当上小鹏王的。
她也不明白林川既然是当年的那位紫霄剑仙，那么这么多年来又如何能够狠得下心来，屠戮亿万人族，满手血腥。
她更不明白祖师林红衣为什么会如此信任眼前的林川，到死都没有怀疑过林川是否变节。
她想知道，她很好奇。
“你说的是真的。”
林川轻语，不是疑问句，而是平静的陈述。
而这样的平静，让元瓷感到不满。
哪怕她听出了林川语气中没有质疑的意思，但她还是忍不住道。
“你怀疑我在骗你？”
“我没有这个意思。”
林川摇摇头，任凭大雨落坟头，他望着冰冷的墓碑，轻声问道，“她可有留下什么遗言？”
元瓷顿时迟疑一下，才回答道。
“师祖在最后弥留的时候，的确留下过几句遗言。”
“但跟你没关系。”
“说来听听。”
林川神色平静的示意。
元瓷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林川。
毕竟她实在是找不到传说中的那位祖师爷。
但或许眼前的林川可以。
于是她开口道。
“师祖在弥留之际曾说。”
“她此生得遇老祖，因他而生，便注定该因他而死。”
“此乃因果循坏，怨不得人。”
“所以她不怪他。”
“还有……”
“还有什么？”
“师祖说，她很幸运能遇到老祖。”
轰隆！
骤然的霹雳闪电，掀起风雨。
林川站在风雨之中，静静的聆听着林红衣最后的遗言。
“我以为她会怪我的。”
林川的声音因为太久未曾与人说话，而变得格外的沙哑。
夹杂在风雨雷霆之中，听不清楚。
于是林川便又重复了一遍，“我以为她会怪我的。”
“师祖怪你干嘛？”
“哦，你是说当年你抛下师祖，让师祖一个人返回百万大山，收敛我元磁一脉众多弟子残骸的事情？”
元瓷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
“那件事情也怪不得你。毕竟当年老祖亲自出手也不是妖族金光圣子的对手。”
“你因此离开，假扮妖族，混入其中倒也可以理解。”
“但你这些年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
“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不然即使你是师祖曾经信任的人，但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也很难信任你。”
“还有，你现在杀了金光圣子的近卫，接下来你又打算何去何从？”
“不要告诉我，你只是一时冲动。”
“那当年师祖为了维护你，而落得走火入魔，郁郁而终的下场岂不成了自作自受？”
“实在不行，你把我抓回去，献给金光圣子……”
“你叫什么名字？”
“唉？”
元瓷发散的思维被林川的询问打断，她愣了一下，但还是爽快道。
“我叫元瓷。”
“元磁一脉的元。”
“但不是元磁一脉的磁，而是瓷器的瓷。”
“因为师祖捡到我的时候，说我长得像个瓷娃娃。”
“对了，我还有个师姐叫元宝。”
“你见过没有……”
“它们来了。”
林川打断了元瓷的话。
他发现了眼前的元瓷虽然有着故人之姿，也穿着一身红衣。
但在性格上却是与林红衣有着很大的不同。
多了几分天真。
显然林红衣曾经将她保护得很好。
轰隆！
撕裂苍穹的霹雳，让瓢泼的风雨如刀。
天空仿佛被彻底撕裂一般。
遮天蔽日的妖气笼罩。
一尊又一尊如同泰山压顶般的纯血妖帝屹立于风雨苍穹之上。
冰冷眼眸俯瞰而下，声若惊雷。
“大胆小鹏王！”
“你当真是无法无天！”
“竟然胆敢私通人族，杀死圣子近卫，还偷走圣子至宝。”
“圣子震怒，命吾等前来将你捉拿归案。”
“你还不速速就擒，随吾等返回千星城问罪。”
雷霆震怒之音响彻苍穹，所过之处掀起风暴，覆盖风雨如刀。
林川伸手，将元瓷护在身后。
他抬头望着苍穹上屹立的数尊纯血妖帝。
没有看到金光圣子的身影。
这让他心中念头闪烁，下意识想要再度忍耐一番。
毕竟他还没有修炼到化神大圆满。
毕竟他还没有把握可以对抗金光圣子。
毕竟他还没有获得能将这一场针对十二万九千六百亿兆人族的阴谋摧毁的力量。
“你把我抓回去了。”
“想个理由蒙混过关。”
耳边响起元瓷的声音，林川转过头，看着她。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但既然师祖那么相信你。”
“宁愿自身走火入魔，郁郁而终。”
“也不愿意去拆穿你，去责怪你。”
“那我相信师祖的判断。”
“而且反正你已经杀了那么多人，再多杀我一个也没什么关系。”
“但我警告你，你所做的一切最好是为了人族。”
“不然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风太烈，雨太大。
元瓷叽里咕噜的，林川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他只是看了眼不远处林红衣的坟墓，然后忽然伸手揉了揉元瓷的脑袋。
仿佛中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小女孩。
于是，他伸出手，只手遮天。
轰轰轰！
遮天的巨手，倒卷风雨，一掌而落。
那屹立在风雨苍穹之上的数尊纯血妖帝便瞬间惊骇怒吼。
“大胆小鹏王！”
“你竟敢对吾等动手！”
“你简直是在自寻死路……啊！”
“不可能！”
“小鹏王，你怎么可能这么强？”
“痛，好痛，为什么会这么痛！”
“小鹏王，你不得好死啊。”
风雨平，虚空清。
只有一张遮天的巨手横扫合拢，用力一握。
那屹立在风雨苍穹之上的数尊纯血妖帝便瞬间被捏爆。
凄厉绝望的痛吼之中，漫天妖血洒落。
但又被林川张嘴一吸，全都吞入口中。
“你……”
“走。”
林川打断元瓷的话，乘风而起，裹挟着元瓷直奔当年的元初古矿而去。
……
元初古矿，海水悠悠。
林川裹挟着元瓷落入海底矿区。
深邃冰冷的海水之中。
林川元神笼罩，法力全开。
于是亿万年自然形成的一座座元磁矿山便瞬间被无形的大手雕琢、剥落。
“紫霄剑仙，你到底要做什么？”
元瓷忍不住问道。
“接下来我会借助和金光一战的力量，尝试撕开虚空裂缝。”
“将你送出小鲲鹏界。”
“你若能成功摆脱虚空乱流，逃出妖族所布置下的星宿时空大阵。”
“那么就带着此剑前去寻找仙庭。”
“仙庭见了此剑，自然会明白妖族的阴谋。”
“行了，你闭嘴。趁着还有时间，好好修行。”
“不要死在虚空乱流之中了。”
林川伸手，将自己用法力镇压封印的【红莲业火剑】戴在元瓷手腕上。
示意她闭嘴修行后。
这才法力全开，元神施为。
于这元初古矿之中布置一座虚空传送大阵。
接下来只要他能在与金光圣子一战中打出虚空裂缝。
那么借助这座虚空传送大阵，便能离开小鲲鹏界。
可惜，小鲲鹏界外有妖族布置下的可以隔绝时空的星宿时空大阵。
所以林川也无法确定元瓷才离开小鲲鹏界后，能否顺利见到仙庭。
但不管了。
事已至此，总要尝试一下。
虽然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他应该忍一忍，再忍一忍。
忍到他突破到化神大圆满。
忍到他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扫荡群妖。
但可惜，他终究还是做不了忍者神龟。
红衣已死，这些年的种种忍耐谋划又与何人说？
不过是。
“天地同寿！”
林川脚踏元初古矿，名叫【天地同寿】的燃寿秘法被施展。
吞入腹中的妖帝精血与元初古矿中所蕴藏的古老元磁之力滚滚而来。
化神八重的门槛瞬间被捅破。
但不够，还远远不够。
转动，给我狠狠的转动啊！
轰隆！
海水在沸腾，古老的大地磁场在转动。
林川的气息在节节暴涨，而代表便是他的寿元跌落，满头黑发寸寸灰白。
“小鹏王！”
“你在搞什么东西！”
愤怒的咆哮声中，金光圣子从天而降，震惊于此刻沸腾的海水与暴动的磁场。
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涌入心头。
它不敢相信，它暴跳如雷，看着林川站在元初古矿之中，白发三千丈。
它反手便是全力一掌，它不信，它也不敢信。
轰！
大海蒸腾，虚空破碎。
肉眼可见的虚空裂缝之中，一道流光闪过。
但金光圣子已经顾不上了。
它痛苦的颤栗，原形毕露，死死的望着林川。
“啊！”
“元磁！”
“你是元磁老祖！”
“小鹏王，吾要你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