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容坊刚开门半个时辰,案台上就堆起了半尺高的胭脂盒。小桃踮着脚往瓷瓶里舀海棠胭脂,鼻尖沾了点绯红,活像沾了花粉的小蜜蜂,嘴里还念叨着:“姑娘,王小姐订的二十盒胭脂还差五盒,桂花蜜不够调底色了!”
苏月正蹲在柜台后给生发膏贴新标签,闻言头也不抬:“后院陶罐里还有昨天熬的,你去舀的时候小心点,别洒了——上次你弄翻半罐,害得我连夜重熬到三更。”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柳轻眉提着裙摆跑进来,发髻上插着朵新鲜的秋菊,脸上光洁溜溜,半点绒毛的痕迹都没了。“苏月姐姐!你这药膏也太神了!”她凑到苏月跟前,得意地仰着下巴,“你瞧,一点印子都没留,春桃今早还说我皮肤比以前更嫩了呢!”
苏月抬眼扫了扫,忍不住笑:“算你运气好,要是再晚两天调药膏,你这‘毛团儿’的名声就传遍京城了。赏花宴的衣裳准备好了?”
“早备好了!”柳轻眉拍了拍腰间的锦袋,“对了,我跟李小姐提了你的悦容坊,她说明天赏花宴结束就来做玉容膜,还有好几个小姐都托我带胭脂样品呢!”
小桃从后院跑回来,手里拎着个陶罐,闻言眼睛一亮:“二小姐真是咱们的活招牌!我这就把新调的胭脂装几盒给您带上!”
正忙得热火朝天,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略显粗哑的男声:“请问,这里是悦容坊吗?”
三人都愣了愣——悦容坊历来都是女客,还是头回有男子上门。苏月抬头望去,就见门口站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穿着粗布短打,脸上沾着点泥灰,手里攥着个布包,神情局促得像只闯进绣楼的大熊。
“是这儿,这位大哥有什么事?”苏月起身招呼。
那汉子挠了挠头,脸涨得通红:“俺、俺是赵猎户,俺婆娘生了娃后,头发掉得厉害,脸也总起斑,听说这儿的药膏管用,俺想给她买盒试试。”说着把布包往案上一放,里面倒出几枚带着体温的碎银子和几串干野果,“俺没多少银子,这些野果是俺今早刚摘的,能抵点钱不?”
柳轻眉看得新奇,凑过去问:“你婆娘也知道悦容坊呀?”
“是王员外家的丫鬟说的,”赵猎户憨声道,“说王小姐都在这儿买胭脂,准没错。俺婆娘总对着镜子哭,俺看着心疼。”
苏月心里一暖,捡起碎银子数了数,又把野果推回去:“银子够买一盒基础款的生发膏和祛斑膏了,野果你拿回去给娃吃。这药膏每天早晚各抹一次,生发膏抹头皮,祛斑膏抹脸,别弄混了。”
赵猎户愣了愣,连忙摆手:“那可不行!野果也是俺的心意!”说着硬是把野果塞进柜台下,拎着药膏,千恩万谢地走了,刚到门口还差点撞翻茉莉花盆。
柳轻眉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这猎户大哥倒挺疼媳妇,比那些只会摆架子的公子哥强多了。”
“可不是嘛,”小桃把野果捡起来擦干净,“这野果看着就甜,咱们下午泡水喝。”
忙到正午,二十盒胭脂终于打包完毕,柳轻眉抱着样品盒,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苏月姐姐,赏花宴上要是有人订药膏,我就记下来,回头给你送消息!”
午后稍闲,苏月正熬着新的桂花膏,就见张夫人带着个穿绸缎的妇人走进来,那妇人眉眼间带着愁绪,手里还攥着块绣帕。“苏姑娘,这是我娘家妹妹,”张夫人介绍道,“她总说眼角皱纹重,试过好多法子都不管用,特地来求你想想办法。”
那妇人上前福了福身,叹气道:“苏姑娘,你可得帮帮我,我家老爷下月要带妾室回府,我要是看着比她老,可就真没地位了。”
苏月拉着她到镜前,仔细看了看:“夫人别急,你这是干纹,不是深皱纹,我给你调点蜂蜜杏仁膏,再教你按摩的法子,坚持半个月,保管皱纹淡下去。”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柳轻眉的丫鬟春桃的声音:“苏姑娘!二小姐让我来报信,赏花宴上好多小姐都要订胭脂和玉容膏,还有位郡主托二小姐问,能不能上门给她做护理呢!”
苏月和张夫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小桃兴奋地拍着手:“姑娘!咱们悦容坊要出名啦!”
苏月看着锅里冒泡的桂花膏,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心里盘算着得再雇个帮手才行。她笑着道:“出名是好事,就是以后咱们可得更忙咯。”
夕阳透过窗棂,洒在案台上的药膏和胭脂盒上,映出暖融融的光。悦容坊里的笑声混着桂花香飘出门外,引得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驻足张望——谁也没想到,这小小的美容坊,竟成了城里闺秀乃至妇人心中的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