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在真皮座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上午十点整,王海鸣那辆线条硬朗的黑色越野车准时停在酒店门口,云慧玲和欧阳婉宁早已等候,后者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车子平稳地汇入东海市的车流,朝着城市地标之一的巨型商业航母——“星海寰宇”购物中心驶去。
地下停车场宛如一个巨大的钢铁迷宫,弥漫着轮胎摩擦地面和新车皮革的混合气味。
王海鸣熟练地将车泊入一个靠近电梯口的车位,熄火,车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引擎冷却的轻微“嘀嗒”声。
就在这时,坐在副驾驶的唐墨渊身体微微前倾,嘴唇几乎贴在王海鸣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低语了几句,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冰珠落入玉盘。
王海鸣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脸上那惯有的痞笑荡然无存。
他侧头瞪了唐墨渊一眼,眼神里满是“你真会挑时候”的恼火,同样压低了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啧,你可真让人扫兴!”
说完,他“咔哒”一声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动作带着点泄愤的意味。
车外的空气带着地下空间特有的阴凉,等候在旁的云慧玲见只有王海鸣下车,而唐墨渊依旧端坐在副驾驶座上,如同雕塑般纹丝不动,不禁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吗?唐调查员不跟来吗?”
王海鸣转过身,脸上已经换回那副无奈又略带夸张的表情,他摊了摊手,朝着车内的方向努了努嘴:
“谁知道那家伙脑子里哪根筋又搭错了弦?他说要在外面做接应,不和我们一起进去了。真是块捂不热的冰疙瘩!”
他模仿着唐墨渊那毫无起伏的语调,故意添了几分滑稽。
云慧玲的目光越过王海鸣,投向车内的唐墨渊,车窗贴了深色膜,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冷硬的轮廓。
她微微颔首,眼神里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为得体的平静:“那就……依唐调查员的意思吧。我们走。”
她的声音温和,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仿佛在理解职责与扫兴之间找到了平衡点。
站在云慧玲身旁的欧阳婉宁,在听到唐墨渊不来的消息时,那双清澈如小鹿般的眼眸里,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失落,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漾开的微小涟漪,瞬间便隐没无踪,恢复了惯常的恬静,只是,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小巧的提包带子。
“算了算了,别理那个煞风景的闷葫芦了!”
王海鸣大手一挥,仿佛要将那点不快驱散,脸上重新堆起热情洋溢的笑容,“走走走,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星海寰宇’的繁华!欧阳小姐,待会儿看上什么,千万别跟哥客气!”
他刻意提高了声调,试图驱散因唐墨渊缺席带来的微妙冷场。
星海寰宇内部,是另一个流光溢彩、人声鼎沸的世界。
巨大的穹顶之下,水晶灯如星河垂落,映照着光洁如镜的地面和琳琅满目的橱窗,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氛、烘焙咖啡以及新衣料的混合气息。
欧阳婉宁仿佛踏入了一个只在画册中见过的梦境。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地打量着一切:巨型水族箱里游弋的斑斓鱼群让她驻足惊叹;橱窗里精致的人体模特穿着最新款的时装,引得她忍不住轻轻触摸那光滑的衣料;路过飘着香甜气息的糖果铺和冰淇淋店时,她虽然努力维持着世家小姐的矜持,但那微微抽动的小鼻子和渴望的眼神却出卖了她。
王海鸣看在眼里,二话不说就买了一大盒五彩缤纷的手工马卡龙塞到她手里,惹得小姑娘脸颊绯红,小口小口地品尝着,甜美的滋味在舌尖化开,眉眼弯成了月牙。
云慧玲则保持着优雅的步态,目光在各大品牌间流连,偶尔点评一两句款式或材质,更多时候是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纵容看着欧阳婉宁难得流露的活泼。
王海鸣充分发挥了他市井“老油条”的本事,充当着风趣的向导:他知道哪家店的奶茶最地道,哪个专柜的导购最会忽悠,哪个角落藏着有趣的手工艺品小铺。
他妙语连珠,逗得云慧玲也掩嘴轻笑,气氛渐渐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三人穿梭在熙攘的人潮中,享受着这片刻远离阴谋与危险的“尘世烟火”。
中午 12:30
与此同时,地下停车场深处,唐墨渊靠在他那辆越野车冰冷的车门上。
周遭是死寂的钢铁丛林,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引擎启动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噪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惨白的灯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他手中拿着两个冷硬、表皮都有些干裂的馒头,正就着一瓶冰冷的矿泉水,面无表情地啃着。
粗糙的口感与地下车库特有的机油和灰尘气味混合在一起。
“嗡——”一声轻微的震动打破了沉寂,放在旁边扶手箱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唐墨渊垂眸看去,是王海鸣发来的信息:
【老大,要上来一起吃饭吗?大餐!慰劳你站岗辛苦!】
后面跟着几个挤眉弄眼的搞怪表情包。
紧接着,几张图片弹了出来: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摆满了色泽诱人的菜肴——鲜嫩欲滴的清蒸石斑鱼、热气腾腾的炭烤牛肋排、晶莹剔透的虾饺、堆成小山的时令水果沙拉……照片的角落,捕捉到了欧阳婉宁正用筷子夹起一个玲珑剔透的虾饺,送入口中,腮帮子微微鼓起,满足地眯着眼,嘴角沾着一点酱汁,全然沉浸在美食的愉悦里,纯真而生动。
唐墨渊的目光在那些散发着人间烟火气的图片上停留了不到一秒,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划过,敲下冰冷的回复:
【不用了,已经吃过了。】
手机屏幕很快暗了下去,那边果然沉默了下来。
唐墨渊将手机放回扶手箱,发出“嗒”的一声轻响。他拿起剩下的最后一点馒头,刚准备送入口中——
咚!
心脏毫无征兆地、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猛烈地撞击了一下胸腔!
一股极其强烈、几乎让他窒息的心悸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脊椎骨仿佛窜过一道冰线,全身的汗毛都在瞬间炸起!这绝非错觉,而是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对致命危机的本能预警!
“咔嚓!”几乎在心悸传来的同一瞬间,唐墨渊已将手中干硬的馒头捏得粉碎!碎屑簌簌落下。他猛地拉开厚重的车门,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窜出,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在昏暗的车库中闪电般扫视。
仅仅一息之间,他的视线就如精准的探针般锁定了刚刚驶入、正寻找车位的一辆毫不起眼的白色老旧面包车!
那辆车像一滴混入清水的油,散发出格格不入的危险气息。
没有丝毫犹豫,唐墨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面包车驾驶座旁。
他屈指,指关节在布满灰尘的车窗玻璃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三下,声音在寂静的车库里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带着几分疲惫和市侩气的中年男子面孔。
他眼神有些浑浊,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什么事?”
唐墨渊面无表情,手腕一翻,掌心已托着一枚造型古朴、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令牌,令牌中央刻着醒目的SIb徽记。
“SIb,执行公务。麻烦配合调查。”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抗拒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