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那番关于“巨蚊”的惊骇之言,如同在青云宗高层心中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原本对南荒之行尚存犹豫的长老们,此刻再无侥幸心理,彻底将“防范虫蛊”提升到了战略高度。宗门庞大的机器开始全力运转,不惜代价从各方搜集驱虫避蛊的奇物、丹方、法宝,甚至向一些与南荒有零星贸易往来的边缘势力发出了求购信息。
然而,就在青云宗紧锣密鼓地筹备“防蚊物资”时,一封来自天衍圣地的加急传讯玉符,如同一道金色的流星,划破长空,径直落入凌云殿,打破了宗门内部尚存的最后一丝争议。
玉符由静瑜真人亲自发出,内容言简意赅,却字字千钧:
“圣地古籍有新得。虚空钥所指南荒之地,疑与上古‘陨星墟’有关。墟中有‘万蛊之源’秘闻,亦藏‘飞升之机’。事关重大,圣地提议,重启联盟,共探南荒。望青云宗早作决断,共商大计。”
“陨星墟”、“万蛊之源”、“飞升之机”!
这三个词,如同三道惊雷,炸响在凌云殿每一位大佬的心头!
如果说之前林小满的指引还带着些许模糊和不确定性,那么天衍圣地这封传讯,则几乎坐实了南荒之行的必然性与惊天价值!飞升之机!这对任何修仙者而言,都是无法抗拒的终极诱惑!
殿内的气氛,瞬间从“是否要去”的争论,变成了“必须去,但如何去”的激烈探讨。
“陨星墟…古籍有载,乃上古天外陨星坠落南荒所化绝地,毒障弥漫,空间扭曲,更有上古异种盘踞,凶险远超北寒!”
“万蛊之源?莫非南荒蛊术皆源于此?若得之,岂非掌控南荒命脉?”
“飞升之机…虽虚无缥缈,但既有传闻,宁可信其有!”
“然圣地欲重启联盟,分明是想借林师兄之力,分一杯羹!我宗当如何自处?”
以赵山河为首的保守派,主张谨慎行事,需从长计议,至少待驱虫之物齐备;而以刑堂长老为首的激进派,则主张兵贵神速,应立即响应圣地,抢占先机。双方各执一词,引经据典,争论不休,殿内充满了火药味。
而这场决定宗门乃至整个天南域未来走向的重要会议,自然少不了那位被奉若神明的“定海神针”——林小满。
于是,一脸不情愿、哈欠连天的林小满,再次被“恭请”到了气氛凝重的凌云殿,按在了紧挨着宗主赵山河下首的那个专属座位上。
他一坐下,就感受到了无数道灼热、期盼、又带着几分紧张的目光。台上的人唾沫横飞,说着他完全听不懂的“陨星墟”、“万蛊之源”,一个个表情严肃得像是在讨论明天世界末日。林小满只觉得头晕脑胀,眼皮打架。
“好无聊…什么时候能结束啊…”他心里哀嚎,偷偷打了个哈欠,眼神开始飘忽。他对什么墟、什么源、什么机毫无兴趣,只想回去喂阿黄。
为了打发时间,他下意识地伸手进怀里摸索。他记得前几天砍柴时,捡了几颗颜色各异、还算圆润的小石子,本来想给阿黄玩的。他偷偷把石子掏出来,放在身前的矮几上。矮几光滑,正好可以自己跟自己下一种他自创的、规则极其简单的“石子棋”——大致就是互相弹石子,把对方的弹出界就算赢。
他左右手各执一子,低着头,全神贯注地(躲避会议)开始对弈。“啪”,一颗代表“自己”的白石子被弹向代表“对手”的黑石子。“哒”,黑石子被撞开一点。他玩得不亦乐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屏蔽了外界的喧嚣。
台上的争论越来越激烈,声音越来越高亢。林小满皱紧了眉头,觉得更吵了。他下意识地想挪动一下身子,找个更舒服(更不容易被注意)的姿势。就在这时,激进派的刑堂长老因为情绪激动,猛地一拍桌子!
“砰!”
一声巨响!
正全神贯注盯着石子、身体微微前倾的林小满,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浑身一哆嗦!手一抖,捏在指尖正准备弹出去的那颗最关键的白石子,“嗖”地一下,脱手飞出!划过一道 完全偏离预想的弧线,“啪嗒啪嗒”地在光滑的矮几上连续弹跳了好几下!
更巧的是,这颗石子不偏不倚,撞上了矮几边缘一颗原本作为“边界”的稍大石子。那颗大石子被撞得向前滚去,又带倒了另外几颗散落的小石子!
一阵叮当作响!
七八颗颜色、大小不一的石子,在矮几上 滚作一团,最终,竟然 诡异地 停了下来!排列成了一条 歪歪扭扭、却箭头形状极其鲜明的 直线!箭头的尖端,赫然 笔直地指向了 大殿南方的那扇窗户!窗外,正是青云山脉以南,广袤未知的天际!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充满了意外和巧合!
林小满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摆好的棋局被彻底毁掉,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小声抱怨:“哎呀!我的棋!好不容易要赢了!”
他心疼地伸手想去把石子拨乱重来。
然而,就在这一刻!
整个凌云殿,陡然间 陷入了一种 极其诡异的寂静!
所有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齐刷刷地,死死地 钉在了 林小满身前矮几上,那副由“意外”造就的“石子箭头”上!
赵山河猛地站起身,瞳孔骤缩!
静瑜真人(通过水镜参会)掩住了朱唇,美眸圆睁!
玄重真人握紧了剑柄,呼吸急促!
每一位长老的脸上,都写满了极致的震撼和难以置信!
棋…棋子…
箭头…
指向南方…
就在…圣地传来南荒消息…我等争论不休之际…
林师兄(弟)他…看似无聊戏耍…实则…以石子为卦,昭示天意?!
这…这难道是巧合?!
不!绝不可能!
这一定是…前辈早已洞悉天机,不耐我等争执,故以此种方式,做出最终的决断!
“天意!此乃天意啊!”一位须发皆白、精通卜筮之法的长老颤巍巍地指着那箭头,老泪纵横,“石子无言,却指迷津!箭头向南,大势所趋!此乃 祖师显灵,借林师兄(弟)之手,点化我等!南荒之行,势在必行!不可再疑!”
“哗——!”
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原来如此!”
“师兄(弟)高义!不忍见我等内耗,故示此象!”
“大道至简!无需多言,一子定乾坤!”
赵山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看向林小满的目光充满了无比的敬畏和感激。他大步走到殿中,对着那副“石子卦象”,深深一揖!然后猛地转身,面向众人,声音斩钉截铁,再无丝毫犹豫:
“传我宗主令!即日回复天衍圣地:青云宗,同意重启联盟,共探南荒!全力筹备,不日启程!”
“谨遵宗主(师兄)法旨!”殿内所有人,齐声应和,声震屋瓦!之前的分歧与犹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所有人的心,都因这“天意”的指引而凝聚在了一起!
而此刻,刚刚把石子扒拉乱,正准备重新摆盘的林小满,被这突如其来的齐声高呼吓了一跳,手一抖,刚捡起的石子又掉回了桌上。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激动万分、如同打了鸡血的众人,又看了看桌上乱七八糟的石子,眨了眨眼。
“你们…吵完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可以回去了吗?阿黄该喂了…”
众人:“……” 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敬佩之情!看!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此等心境,吾辈不及也!
“师兄(弟)请便!”赵山河恭敬道。
林小满如蒙大赦,赶紧把石子胡撸进怀里,跳下椅子,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凌云殿。
他一边跑一边嘀咕:“总算结束了…吓我一跳…下个棋都不安生…回去得教阿黄下棋,它肯定不吵…”
而他并不知道,他那被吓出来的“一子定乾坤”,已然彻底敲定了南荒之行的最终决策。新的征程,在这看似儿戏的“棋局”中,已无可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