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这两天，陈默算是彻底过上了与世隔绝的小日子。
梁老每天准时给他送饭，菜式清淡但营养足，还配一碗飘着药香的汤。
这汤药效果真不错，喝下去没一会儿，肚子里就暖烘烘的，像揣了个热水袋。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力量正顺着四肢百骸慢慢扩散，所到之处，那些隐隐作痛的经络和五脏六腑都舒坦了不少，连带着原本干涸的精神海，也好像被滋润了几分。
他大部分时间依然睡得昏天暗地，身体像个无底洞，靠着深度睡眠疯狂补电。等清醒过来，他也不像之前那样火急火燎地尝试运转道文，而是按梁老教的，练起了那个叫的笨办法——不用精神力硬催，而是放空脑子，把意识沉下来，像个看客似的，静静观察体内那几枚黯淡道文的状态。
刚开始啥也摸不着，跟闭着眼瞎摸索没两样。
但试的次数多了，慢慢就品出点门道来了。
尤其是当心神彻底静下来，回想起自己下定决心要而不是的那一刻，和这两枚符文，就会透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人特别安心的微光。
力量没见长，可他觉着，它们跟自己更贴心了，那种联系，玄乎又踏实。
这下子，陈默对梁老那句道非术算是有了更实在的体会。
敢情力量这玩意儿，核心真不在怎么用，而在为啥用？
这天下午，他感觉精神头好了不少，脑袋不疼了，身子虽然还虚，但至少下床走两步不会眼前发黑。
梁老屋里搁着个老掉牙的黑白电视机，平时基本当摆设。
陈默闲着也是闲着，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按了开关。
屏幕上的雪花点闪了几下，蹦出了本地新闻。
主播用字正腔圆但没啥感情的调子，报道着城市恢复的各项工作，重点表扬了在这次重大公共安全危机里表现出色的各部门。
画面扫过消防员、警察、医护人员那些疲惫却坚定的脸。
陈默默默看着，心里挺平静，甚至有点欣慰。
不管怎么说，危机总算过去了，日子照常过，这些冲在一线的人，确实值得尊敬。
可等到新闻切到街头采访市民的环节，画风就开始跑偏了。
一个戴眼镜的大学生对着话筒激动得不行：
……真的太神了！我当时就在地铁站口，吓得腿都软了，突然就感觉好像有一阵暖风吹过，心里一下子就不那么慌了！肯定不是错觉！
一个抱孩子的妈妈心有余悸地接话：
是啊是啊，宝宝当时哭得都快背过气了，怎么哄都没用，也是突然就不哭了，睁着大眼睛好像在看什么……我觉得肯定有神仙在保佑我们！
旁边一老大爷更绝，说得有鼻子有眼：
我活了七十多年，什么没见过？那绝对不是普通的风！那是！是有高人在暗中发力，稳住大家的心神！这叫功德无量
记者明显想往回找补，引导大家感谢官方救援，可这帮市民压根不接茬，全都在兴高采烈地讨论那神秘暖风无形安抚。
新闻最后，主播面带标准微笑，强行总结：
看来，在这次事件中，除了我们英勇的救援人员，某种集体的乐观精神积极的心理暗示也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也体现了我们市民素质的不断提高……
陈默伸手关了电视，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他溜达到窗边，看着楼下巷子里人来人往。几个刚放学的学生凑在一块，兴奋地比划着，隐约有守护者金光瞬间移动之类的词飘上来。
旁边报刊亭的老板一边卖货，一边跟熟客争得面红耳赤，非说那高手用的是失传的内功。
就连他耳朵尖，听到两个在菜摊前唠嗑的大妈都说：
听说了吗？老王他小舅子的同事那晚就在现场，说看到一个黑影，一下就把快掉下来的广告牌托住了！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真的假的？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巧的事……看来这世道，真有能人啊！
陈默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好家伙，这传闻发酵得比他想的还离谱。
都从神秘暖风直接升级到手托广告牌瞬间移动了？再传几天，怕不是要变成他脚踩飞剑、口吐真言、挥手间拯救百万市民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真是哭笑不得。
一方面，这种夸张到没边儿的传言，让他这个正主听得脚趾抠地，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进去；另一方面，梁老的话又在耳边响了起来——这种传得沸沸扬扬、还带着善意的，没准真能变成一层保护色。
星耀那帮人就算听到了，大概率也会嗤之以鼻，或者当成无稽的都市传说，反而可能干扰他们那种基于和的判断。
福兮祸之所伏……他把梁老的话又低声念叨了一遍，无奈地摇摇头。
正想着，巷口那边传来一阵不大对劲的动静。
陈默目光一凝，看到两个穿着普通夹克的男人。
他们身板挺直，眼神扫过四周时带着股寻常人没有的锐利，正看似随意地站在巷口，偶尔拦下一两个路人，亮一下证件，压低声音问几句话。
他们动作很老练，气息也藏得极好，但陈默如今感知敏锐，还是能嗅出一丝不同于普通人的精干气质。
是警察？还是……别的什么部门的？
他心里咯噔一下。
是老赵的人？还是说，在官方层面，已经有其他力量开始注意到这片区域，开始摸排那个无名英雄了？
那两人在巷口转悠了一阵，似乎没问出什么名堂，又朝巷子里深深望了几眼，这才转身离开。
陈默松了口气，可心里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看来，官方的视线确实已经扫过来了。
虽然目前还只是低强度的走访，但这意味着他暴露的风险，又实实在在地多了一重。
傍晚梁老端药进来时，陈默把白天的见闻和巷口那两人的事都说了。
梁老听完，脸上没什么意外，只是淡淡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过，众口铄金，也能积毁销骨，或者……积誉成甲。是福是祸，就看你怎么应对，怎么安顿自己了。
他把药碗递给陈默：先把你这稳住。别的，等你能活蹦乱跳了再说。
陈默接过碗，点了点头。
他明白梁老的意思。现在想太多都是白搭，恢复实力才是硬道理。
只有自己足够强，无论是星耀的追杀，还是官方的调查，他才能有底气、有能力去周旋。
只是，听着窗外隐隐约约传来的、关于守护者越来越没边儿的传说，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
所以……我这就被动混成都市传说了？这届网友的脑洞……真是比黑洞还深不见底啊……
就是不知道，这层靠大家想象力编出来的、虚飘飘的，到底能顶多大用。
他一仰头，把温热的药汁灌了下去。
一股熟悉的暖流立刻从丹田化开，慢悠悠地流向全身，滋养着仍在恢复中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