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感觉自己像块被榨干汁水后又踩烂的抹布，瘫在冰冷的建材堆上，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脑子里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又像是被灌满了滚烫的铅，又沉又痛。
耳朵里嗡嗡作响，外面的世界变得遥远模糊，只剩下自己破风箱般的喘息声格外刺耳。
刚才那不要命的慈光普照，几乎把他最后一点精神力都榨干了，连带着像是烧掉了什么更根本的东西。现在光是保持清醒，都像是在徒手爬悬崖。
可那股阴冷如毒蛇般的感觉，还死死缠着他，不让他彻底昏过去。
是！
这老阴比果然一直藏在暗处，像最有耐心的猎人，就等着他最虚弱的时候下刀。
找到你了，小老鼠……那冰冷滑腻的声音再次钻进陈默几乎要裂开的脑海，真是感人啊……燃烧自己？可惜，螳臂当车！
话音未落，一股尖锐到极致的精神冲击已经破空袭来！这一次不再是范围压制，而是凝聚成一点，像无形的毒刺，直刺陈默毫无防备的意识核心！
快！太快了！而且狠毒到了骨子里！
要是平时，陈默或许还能靠着的柔韧勉强带偏，或者用新领悟的道韵试着引导。但现在，他体内空空如也，精神世界千疮百孔，连转动一个念头都艰难。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冰冷。
要死了吗？好不容易...才刚找到一点真正想做的事...
就在这绝望的刹那……
贴在他胸口的旧手机，屏幕上的青色莲花图标猛地一亮！
那复杂急促的震动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试图稳定他的精神，而是产生了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奇特频率的波动，倏地迎向那根精神毒刺！
噗！
一声只有陈默能到的闷响！
那古怪的信息扰流像个脆弱的肥皂泡，瞬间就被精神毒刺戳破，没能完全挡住。
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下阻碍，像是给即将坠崖的人递来一根稻草，让他那即将彻底涣散的意识，抓住了最后一丝本能反应的机会！
硬抗？躲闪？都做不到！
梁老的话如同闪电划过心头：……强练硬气功易伤身，似那太极，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水……反者……
没有力量去引导反击，那就...不抵抗！
陈默凝聚起最后残存的一丝意念，不再试图构筑防线，而是将自己残破的意识，想象成一颗无比圆滑的鹅卵石，或者是一片迎着利刃飘落的水滴！
不迎上去，而是顺着那股冲击的势头，开！
嗤啦——！
仿佛灵魂被擦着边撕裂开一道口子，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淹没了陈默！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真的要炸了！
遥远某处，传来一声带着诧异的低哼。
他志在必得的致命一击，竟然像是刺在了光滑的冰面上，猛地一滑，被引偏了方向，擦着陈默的意识核心边缘轰了过去！
而陈默，借着这股被偏转开的冲击余波，竟然奇迹般地获得了一丝动弹的力气——或者说，是被震飞了出去！
他原本瘫倒的建材堆被无形冲击的余波扫中，猛地炸开。
陈默的身体跟着被掀飞，狼狈地滚落下去，重重摔在几步之外。
咳！咳咳！剧烈的震荡让他咳出几口带血的唾沫，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但这一摔，反而让他因极致的痛苦而清醒了些。
他艰难地抬头，模糊的视线看到前方空气中，有一道极其淡薄、不断扭动的透明涟漪——那是精神力高度凝聚后又被打散的痕迹！
的攻击，暂时被化解了……或者说，被他那一下本能的和手机的干扰共同化解了。
但危机远未结束。
有意思……
的声音再次响起，少了戏谑，多了审视，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多了点小玩意儿。不过，垂死挣扎，又能改变什么？
陈默能感觉到，又一股冰冷的精神力正在快速凝聚！
显然不打算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跑？往哪儿跑？他现在连站起来都费劲！
硬拼？那是找死！
陈默的心脏疯狂跳动，死亡威胁像冰水淹没全身。
但他的大脑却在极致压力下，反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字符文虽然黯淡无光，几乎无法主动运转，但过往无数次运用它培养出的分析本能还在。
的攻击方式……远程，精神锁定，凝聚一点，穿透性强……但似乎每次凝聚都需要极短间隔，而且……过于追求精准，变化不足？
刚才那一下，虽然痛苦，但确实有效！
可是...没有力量了...字符文也干涸了..
等等！
陈默的目光猛地扫过周围——混乱的商场，破碎的建材，弥漫的烟尘……还有空气中那些尚未完全散去、被他的光安抚过的……众人的情绪碎片？
...不止是操控液体！
梁老说过，要理解其利益万物的智慧！
信息是流，情绪...难道不也是一种流吗？
我无法调用自己的力量...那能不能...借用周围现成的？
这个念头疯狂而大胆！
就在这时，的第二波攻击已到！
依旧是那根无形却致命的精神毒刺，撕裂空气，直射而来！比刚才更快！
陈默瞳孔紧缩，求生本能爆发！
他不再试图调动自己干涸的力量，而是拼命催发那枚黯淡的字符文，让它不再什么，而是像一个小小的，去和！
引导什么？
引导周围空气中，那些被他光安抚过的、平和却未散的情绪碎片！
还有那些因爆炸、撞击而产生的混乱气流
将这些杂乱微弱的力量，尽可能地牵引过来，汇聚在身前极小的范围内！
他做的不是盾牌，而是一个极不稳定的、旋转的缓冲层！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精神毒刺瞬息而至，狠狠撞入那层薄脆的缓冲层！
噗嗤！
缓冲层几乎瞬间撕裂，那些平和情绪被恶意冲击粗暴驱散。
但是，就是这微弱到极致的阻碍和偏转，让精神毒刺的轨迹，发生了肉眼难察的细微偏差！
而陈默，在用出这搏命一击后，用尽最后力气，朝着预判中轨迹偏差的方向，猛地一偏头！
咻！
冰冷的刺痛感擦着他的太阳穴掠过，削断几根头发，最终打在他身后的金属栏杆上，的一声，留下个细微凹痕。
躲……躲开了？！
陈默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冷汗浸透后背，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两次了！
他两次躲开了的必杀！
远方的沉默了。
这一次，不再是轻微的诧异，而是真正的意外和……一丝被蝼蚁戏弄的恼怒！
他显然没想到，一个油尽灯枯的家伙，能用这种闻所未闻的方式，连续两次化解他的攻击！
很好……针的声音彻底冷下来，如同严冬寒风，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滑溜几次！
更强大的精神力开始凝聚，这一次，不再是一根毒刺，而是要编织一张无形的死亡之网！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刚升起的希望瞬间沉底。
一次是运气，两次是奇迹...难道还能有第三次？
那该死的手机……还能有反应吗？
他下意识摸向胸口。
然而，就在这时——
呜哇——呜哇——！
更加清晰密集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迅速包围整个区域！
官方大部队，终于彻底控制外围，先头部队甚至已经突入商场内部！
强大的探照灯光束划破混乱烟雾，脚步声、呼喊声、装备碰撞声密集传来！
那正在凝聚的强大精神力猛地一滞。
陈默清晰感知到那股精神力中闪过一丝极不甘心的波动。
在这种大规模官方力量介入的情况下，再纠缠下去，暴露风险极大
算你走运...
冰冷的声音带着浓浓不甘，最后如毒蛇般在陈默脑中留下，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小老鼠...你的秘密，我很感兴趣...
话音落下，那如附骨之疽般的冰冷锁定感，骤然消失。
走了？
陈默几乎不敢相信，紧绷的神经一松，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地，眼前阵阵发黑。
侥幸……又捡回一条命……但他知道，的威胁并未解除。
而且，对方显然对他……和他身上的，产生了更浓厚的。这绝不是好事。
远处，官方救援人员的呼喊声越来越近。
陈默挣扎着，试图趁乱爬起身，再次运转几乎失效的符文，想要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
然而他刚一动，胸口那旧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青莲图标闪烁不定，似乎比刚才更加黯淡。
同时，一行小字短暂浮现：
【……连接不稳定……能量不足……建议优先撤离……】
陈默：
这破手机到底怎么回事？！
还有，最后那句话..
无数疑问和沉重疲惫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现在只想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昏睡三天三夜。
但首先，他得先离开这里。他咬紧牙关，借着周围残破设施的掩护，朝着与救援队伍相反的方向，艰难地、一步一步地挪去。
身后的世界渐渐被警笛和呼喊充斥，而他，正一点点再次退入寂静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