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阁的请柬,很快便送到了叶尘的案头。
请柬由上好的温玉制成,字迹龙飞凤舞,措辞更是“得体”到了极点。
通篇都在赞扬叶尘年少有为,乃是东胜天域千年不遇的奇才,最后“诚挚”地邀请他前往万剑阁,参加一场为他而办的“兰台剑会”,与中州天域的各路天骄,切磋交流。
“呸!什么狗屁兰台剑会!”
玄蛇护法看完,一口将嘴里的灵茶喷了出来,满脸不屑。
“这帮牛鼻子老道,当咱们是傻子吗?这哪是邀请,分明就是传唤!字里行间,还透着高高上!”
“先生,依我看,不必理会他们!晾他个十天半月,看谁急!”
洛璃也蹙着秀眉,点了点头:“玄蛇护法所言有理。这封请柬,毫无诚意。我们若就这么去了,反而落了下风。”
叶尘看着那封请柬,却是轻笑一声。
他当然看得出这其中的门道。
李玄一这老狐狸,既不想得罪瑶光仙宫,又对自己手中的筹码感到好奇,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
把自己“请”过去,置于他们的主场之上,进可攻,退可守。
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可惜……
“他想试探我,我又何尝,不是在试探他?”
叶尘眼中闪过玩味。
他没有理会洛璃和玄蛇的劝阻,而是径直走到书案前,提起了笔。
“先生,您这是……”洛璃有些不解。
“回信。”
叶尘笔走龙蛇,很快,一封短信便已写就。
他将信纸折好,放入一个普通的信封中,交给了前来送信的万剑阁信使。
“有劳。”他淡淡道,“请务必,将此信,亲手交予贵宗宗主,李玄一。”
信使不敢怠慢,躬身领命,火速离去。
……
万剑阁,剑心殿。
李玄一很快便收到了叶尘的回信。他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回复得这么快。
他缓缓打开信封,以为里面会是长篇大论的辩解,或是讨价还-价的条件。
然而,信纸之上,却空空如也。
没有称谓,没有落款。
只有寥寥数语,一行小字。
字迹,飘逸中透着锋芒。
“三日后,子时。”
“贵宗戒律长老韩立,夜巡宗门剑狱。”
“西南角,第三座镇魔石碑下,有鼠辈挖洞。”
“当心……剑灯易碎。”
李玄一看着这几行字,瞳孔,猛地一缩!
一股寒意,瞬间从他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封信!不是回信!
这是一封……战书!更是一封……预言!
他没有去质疑这封信的真伪,因为那字里行间透出的、那种洞悉一切的绝对自信,让他这位活了上千年的宗主,都感到心悸!
“来人!”
他猛地起身,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震惊。
“传我命令!封锁剑狱!自今日起,剑狱的布防,由我……亲自接管!”
————
第三日,子时。
天垣界的天空,飘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细密的雪花,无声地飘落,给整个万剑阁,都披上了一层素白的银装。
剑狱之外。
戒律长老韩立,身披厚重的斗篷,脸色阴沉地,站在那座被叶尘信中点名的镇魔石碑前。
他心中,对叶尘的那个预言,是一百个不信。剑狱乃是万剑阁防卫最森严之地,别说一只老鼠,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那魔头,分明是在故弄玄虚!
但,宗主有令,他不得不从。
他仔细地,用神识将石碑里里外外,连同地下百丈,都探查了数十遍,并未发现任何的异常。
“哼,装神弄鬼。”
他冷哼一声,心中对叶尘,更加的不屑。
他转身,正准备向早已埋伏在暗处的宗主和剑无尘复命,说一切正常。
然而!
就在他转身的那刹那!
在他警惕性最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那个瞬间!
嗤——!
一道无声无息的、比雪花还要纯白的“净尘之光”,竟毫无征兆地,从那座石碑巨大的影子里,激射而出!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杀气!
只有最纯粹、最极致的……净化与抹杀!
其出现之诡异,角度之刁钻,时机之精准,简直是刺杀艺术的巅峰!
这一刻,韩立这位返虚境后期的强大剑修,竟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死亡之光,射向自己的后心要害!
完了!
他心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然而,就在那光芒即将触碰到他身体的刹那!
“起!”
一声清冷的低喝,响彻夜空!
早已埋伏在此的剑无尘,与数位万剑阁的太上长老,同时出手!
嗡嗡嗡嗡!
数十道通天剑气,从四面八方冲天而起,瞬间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将那道白光与发动袭击的刺客,牢牢困在其中!
“叮!”
一声脆响!
那道净尘之光,被数道剑气合力绞碎!
而那个隐藏在阴影中的刺客,也被剑网逼出了身形!赫然又是一个,与之前袭击叶尘时,一模一样的光之人!
“哪里走!”
剑无尘怒喝一声,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惊天长虹,便要将那刺客斩于剑下!
然而,那净尘司的刺客,身法诡异到了极点!只见它身形一阵模糊,竟如同没有实体一般,硬生生地从剑网的缝隙中,“渗透”了出去!
最终,只留下了一截被剑气斩断的、沾染着圣光的衣角,便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当风雪重新恢复平静。
韩立,依旧呆立在原地。
他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后背的戒律袍,却被那逸散的光芒,腐蚀出了一个大洞!
更可怕的是,他藏于气海之中的本命飞剑,竟发出凄厉的哀鸣,光芒黯淡,灵性……竟被抹去了一成!
他伸出手,颤抖地,接住那片从空中飘落的、沾染着圣光的衣角。
感受着其中那股让他神魂都感到厌恶与恐惧的诡异气息。
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化作了无尽的骇然与后怕。
再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远处,宗主李玄一的身影,缓缓从风雪中走出。他看着狼狈不堪的韩立,又看了看那片衣角,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他缓缓展开叶尘的那封信,对着身后一众同样心有余悸的长老们,轻声问道:
“现在,我们该用何种姿态,去‘请’这位……叶客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