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色的光芒下,成百上千具匈奴武士干尸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动作僵硬却整齐划一地站了起来。锈蚀的兵器与残破的甲骨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在这死寂的地下宫殿中汇成一片死亡的协奏。它们深陷的眼窝中,幽绿的鬼火熊熊燃烧,锁定了祭坛前渺小的我们,冰冷的杀意如同严冬的寒风,瞬间席卷而来。
没有呐喊,没有咆哮,只有武器抬起时带起的风声,以及干瘪脚掌踏在坚硬蒸土地面上的沉闷回响。这支沉寂了千年的死亡军团,苏醒了!
“退守青铜门!”我厉喝一声,一把拉住因消耗过度而行动迟缓的玄尘子,急速向后退去。绝不能在这空旷的宫殿中央被它们合围!
我们的速度快,那些苏醒的尸军速度更快!它们看似僵硬,实则迅捷如风,尤其是前排手持弯刀和骨朵的尸兵,几个起落间就已冲至近前,带着浓烈的腐臭和阴风,挥刀便砍!
我挥动分土爪格挡,“锵”的一声刺耳锐响,火星四溅!那干尸的力量大得惊人,震得我手臂发麻!分土爪划过它的甲骨,只留下浅浅的白痕,这些尸兵的防御力远超外面的泥尸!
玄尘子强提一口真气,拂尘挥洒,道道清光如鞭子般抽打在尸兵身上,虽不能立刻将其摧毁,却也打得它们黑气直冒,动作迟滞,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且战且退,我们终于退到了青铜门狭窄的入口处。背靠冰冷的青铜,至少无需担心腹背受敌。
“这样下去不行!它们数量太多,耗也能耗死我们!”我一边奋力将一只试图冲进来的尸兵劈退,一边对玄尘子喊道。分土爪虽然锋利,但对付这些防御强悍的尸兵,效率太低。玄尘子的道家清气虽然克制阴邪,但他本已元气大伤,又能支撑多久?
玄尘子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他看了一眼宫殿深处那仍在微微颤动、符箓持续焦黑的玄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必须阻止棺中之物现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丁小友,老道有一法,或可暂阻这些尸军,但需要时间,且……需你为我护法,寸步不能离!”
“什么办法?”我急问。
“借此地残存龙气,布‘小金光阵’!”玄尘子快速说道,“赫连勃勃以此地为都,虽手段酷烈,但确曾汇聚一方龙脉之气。虽已被怨气污染大半,但根基犹存!只需片刻,引动残存龙气,化作纯阳金光,或可净化这些尸军片刻!”
引动龙气?在这怨气冲天的鬼地方?这无异于火中取栗!但眼下,我们已没有更好的选择!
“好!我为你护法!”我毫不犹豫地答应,横身挡在玄尘子身前,分土爪舞得密不透风,将疯狂涌来的尸兵死死挡在门外一丈之地!刀爪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巨大的反震力不断传来,我虎口迸裂,鲜血染红了爪柄,却一步不退!
玄尘子立刻盘膝坐下,无视近在咫尺的刀光剑影,将拂尘插在身前,双手急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晦涩古朴的道家真言在这杀声四起的战场上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随着他的吟诵,他枯瘦的身体微微颤抖,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极其吃力。渐渐地,以他为中心,地面上那些蒸土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一丝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气流,从坚硬的土层中被强行抽取出来,如同百川归海般,向他汇聚而去!
这过程显然惊动了什么。宫殿深处,那玄棺的震动变得更加剧烈,又一张千目符的一角开始卷曲焦黑!而那些尸军的攻击也变得更加疯狂,幽绿的鬼火几乎要喷出眼眶,它们前仆后继,不顾一切地冲击着我的防线!
我身上已添了数道伤口,鲜血浸透了衣衫,体力在飞速消耗。视线开始有些模糊,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我知道,绝不能退!身后是天师唯一的希望!
就在我几乎力竭,防线即将被突破的刹那——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敕!”
玄尘子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金芒一闪而逝!他身前插着的拂尘无风自动,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股堂皇正大、涤荡妖氛的纯阳之气,如同一个小型的太阳,在这幽蓝的宫殿中骤然亮起!
金光以拂尘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迅速扩散开来!
“嗤嗤嗤——!”
金光所过之处,那些疯狂冲击的尸军如同被泼了浓硫酸,身上冒出浓郁的黑烟,发出凄厉的、无声的嘶嚎!它们眼中的幽绿鬼火剧烈闪烁,迅速黯淡,前冲的动作瞬间僵直,然后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量般,成片成片地瘫倒在地,重新化为寂静的干尸!
转眼之间,青铜门前方圆十丈之内,再无一个站立的尸兵!只剩下满地冒着丝丝黑气的尸骸!
小金光阵,成了!
我拄着分土爪,单膝跪地,大口喘息,汗水和血水混合着滴落在地。玄尘子也如同虚脱般,身体摇晃了一下,勉强支撑住没有倒下,但气息已然微弱到了极点。
然而,我们还来不及庆幸,宫殿深处,祭坛之上——
“咔嚓!”
一声清晰的、如同冰层破裂的脆响传来!
第三张千目符,彻底化为了飞灰!玄棺的棺盖,猛地向上弹起了一指宽的缝隙!一股远比之前所有尸军加起来更加阴冷、更加邪恶、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恶意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那道缝隙中汹涌而出!
棺中之物,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