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着荒山野岭。
营地之中,火把闪耀,巡夜的兵士手握长矛,腰挎战刀,迈着整齐的步子。
大帐之中,两道人影盘膝而坐,当间小案摆着肉食酒水。
徐奎神色激动又夹杂愧色,不住在那唉声叹气。
“徐兄,儿女之事非你我之过,不必再耿耿于怀,”林之远神情洒脱,端起酒杯,“你我再见,岂有不喝之理?”
“唉...都是为兄教女无方,”徐奎端起酒杯,“原本好好的亲事,唉...不然她也不会落的今日下场。”
显然,徐奎已得知京都巨变之事。
但看其依旧稳坐在此,想来也是对前太子和女儿失望至极。
林之远抬起另一只手,重重拍打徐奎胳膊几下,“待此战结束,老弟陪你一道进宫请罪,看看能不能让侄女回府静养。”
徐奎闻言,双眼红润,举起酒杯与林之远碰了一下,仰脖一饮而尽,“你..唉!为兄何颜啊...”
如今地步,林之远不但没有落井下石,依旧还在为他着想,更未曾说女儿半个不好,这让他愈发羞愤。
恨啊....
若是世瑶懂事听话...
可惜,一切都没假如。
“不提逆女了,”徐奎比以往憔悴许多,面色不觉间也苍老,“林老弟,为兄看你这衣衫凌乱破碎,可是先前...”
林之远将杯中酒饮罢,苦笑一下,轻轻摇头。
此番模样,狼狈是狼狈了些,但好歹是活着到了汉华营地。
几日前,林之远叫来了林贵,主仆二人决定离开。
林贵早把金银细软收拾妥当,这竹林小院并无再需带走之物。
那日黄昏,林之远如往常一样从南凉王庭回到院中,静坐在竹下听风品茗。
林贵一改往日仆人装扮,换上了一身黑色劲服。
“老爷.”林贵到了近前,“饭菜已做好...”
“端上来吧,就在这院中吃。”
林贵搬来小桌,从灶房将饭菜端出。
菜很简单,就两个菜,一个炒鸡蛋,一个还是炒鸡蛋。
没办法,老爷说鸡蛋带不走,鸡他前些时候就给卖了,剩下的鸡蛋,林贵只能全都给做了。
林之远郁闷瞪了林贵一眼,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鸡蛋。
放下筷子,淡淡开口,“去吧,速度快一些,等下还要赶路。”
林贵哪还有往日低眉弯腰模样,咧嘴一笑,手摸向了腰间,一把匕首被他取出。
然后直奔东墙,匕首往嘴里一咬,一脚踩在竹子上,竹子回弹,他借力翻过了东墙。
林之远再度拿起筷子,听到一声惨叫声起,夹一块炒鸡蛋放到了嘴里。
十几个呼吸后,林贵从东墙翻了进来,脸上手上多了一些殷红。
“慢了,”林之远眼皮抬了一下,“菜都凉了。”
林贵又是龇牙一乐,不做停留直奔西墙,同样的方法跃过墙头,紧跟着西院响起打斗惨叫声。
同样十几个呼吸,林贵再度返回到了院中,手扶一根竹子,重重在那喘了几口气。
“老爷,走吧。”
林之远从袖中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起身走到林贵身前,嫌弃瞥了他一眼。
“不中用喽,回到江安,让少爷给你安排扫地的活。”
“老爷,小的都快五十...”
林之远不搭理他,头也不回走出院门,林贵委屈巴巴跟了上去。
主仆二人在院中还能淡定说笑,一出院门神色皆变的严肃谨慎。
尤其是林贵,一双眼睛锐芒乍现,不停扫视着周身一切,特别留意那些犄角旮旯处。
走在街上,随着越来越靠近城门,主仆二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老爷,您稍候。”
城门前一处房角处,林贵低语一声,跟着快速离开。
再出现时,手中已是牵了两匹马,马鞍脚蹬皆配备齐全。
天色越来越暗,城门就要关闭,林之远与林贵一道策马出了城门。
快马疾驰,林贵回头瞥了一眼,“老爷,这南凉王显然没...老爷当心!”
林贵话没说完,猛地一拽缰绳,直接用马撞向老爷的马匹,紧接着一根箭矢贴脸射过。
林之远没防备之下,身子倾斜,险些就要摔下马背,所幸他手死死拽住了缰绳。
“嘶..嗤....”
两马同时嘶鸣一声,林贵已抽出挂在马鞍的长刀。
接着就是几十支箭矢从路旁树林射出,同时冲出几十骑,看那身上装扮,便知是行伍之人。
“老爷!前方二里路口右转进山!”躲过箭矢,林贵大声开口,提刀便迎上几十南凉兵,“小的来拖住他们!”
顺利出了城,林之远也认为走的滴水不漏,却不曾想城外竟然有埋伏。
“林大人!休走!”南凉兵中小头目大声开口,“随我回王庭见王认罪!”
“认你奶的腿!”
林贵破口大骂,一刀已将近前一个南凉兵砍翻马背。
“休狂!速速斩杀此人!”
小头目怒吼一声,不对林贵,率领几骑只朝林之远追去。
二里地转瞬就到,的确有个路口,看样子是进山小路,林之远扯着缰绳拐上小路。
距他十几步外,马蹄声急踏。
“吁...!”
林之远忽然勒住马蹄,跟着转身回头,静坐马鞍等了起来。
“吁!吁...!”
连带小头目六七骑到了近前。
“林大人想通了?”
“非也,”林之远摇了摇头,“你们之所以会出现,以我来看,定是王有交代,若见林之远出城,格杀勿论,然否?”
小头目愣了一下点头。
心中猜测得到证实,林之远嘴角勾起,这也解释了为何只有这几十人出现。
那一定是这些人一直被安排在城外,不管他林之远出不出城,唯一要做的就是等。
他不出城,那便无事。
反之,不管他何时出城,就一定会遇到这几十待命之人。
“林大人果然聪明,”小头目发自内心佩服,瞅瞅人家这脑子都是咋长的,“既然林大人聪明,那便知其不回后果...”
“知道,”林之远淡笑开口,“后果就是你们死...”
话音落下,林之远手伸向挂在马鞍长剑,手掌握住剑柄,长剑被抽出了剑鞘。
谁道文人只懂舞文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