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吴大妹子?儿子死了,回乡下去了。”
“没了?”
刘更夫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咂吧两下嘴,看了林安平一眼。
“那还有啥?”
“好吧、”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林安平笑了笑,“刘伯,少喝点,这都第五碗了。”
“嗐、林小哥,你喊老头子来喝酒,还让少喝,尽显小家子气,”
刘更夫揶揄了一句,拿胳膊碰了碰有些昏沉的魏飞,“来,再陪老头子干一个。”
“嗯...干....”魏飞勉强端起酒碗去碰,酒没到嘴已经洒了一半,“干...”身子一歪,睡到了地上。
“嘁、刚才吹嘘的本事呢?”刘更夫也不管他,自顾自将酒喝个底朝天。
林安平摇了摇头,望着再次被刘更夫放倒的众人,神色无奈。
他酒量在这些人当中算是最差的了,所以今晚只是小喝了半碗,除了刘更夫,是唯一还坐在椅子上的。
刘更夫看向林安平,边提着酒坛倒酒边开口,“要不你陪老头子干一个?”
“晚辈实在陪不了刘伯。”
林安平苦笑摇头,想劝刘更夫少喝点,最后识趣闭上了嘴。
眼睛不经意瞥了一下刘更夫左臂,方才刘更夫提起酒坛时,明显手抖眉头皱了一下。
“你要不喝的话,给老头子助助兴?”
“啊?”林安平有些懵,“助兴?怎么助兴?”他也不是能歌善舞的女子。
“耍剑会不?别说你不会,以前老头子经常见你拿着小棍耍的有模有样。”
刘更夫说的应该是林安平刚搬来那几年,虽说那时已经痴傻,但凭着脑海记忆,偶尔也会拿棍胡乱比划甩几下。
“会倒是会那么一些,不过难登大雅之堂。”
倒不是林安平有意推辞,他自认为剑术不过只懂皮毛。
刘更夫的提议让他想起儿时那算半个的师傅,父亲口中的“汉华第一剑”段九河。
至于为什么算半个师傅,因为当初他被父亲请到府中,只传授剑法,却并未收林安平为徒。
但授艺之恩当为师,所以林安平默认他是师傅。
一个默认一个不收,所以算半个师傅吧。
段九河虽被请在林府,从林安平三岁教习剑,但他却并非天天住在府上,时常会离开,一走就是半月或数月。
一直到林安平八岁那年离开,一直就未再出现过。
他曾问过父亲,父亲表示也不清楚,慢慢最后他也不再问了。
自六岁时候娘亲去世,他便学会将重要的人放在心底。
刘更夫随口的一个提议,唤起此刻微醺林安平的思绪。
他想到了段九河,想到了成伯,想到了父亲,想到了娘亲。
....
林府,东厢房,床榻上斜靠一位夫人。
缎被盖在双腿上面,面容姣好,就是略显苍白,有一种病态之美。
这位夫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安平的娘亲。
打林安平记事起,就没有见过娘下地走过路,也几乎没有出过门。
“娘,孩儿胳膊酸,不想练剑了..”五岁的林安平跑到娘的床边,“娘,孩儿想听你说话本。”
“小心你爹下朝回来揍你。”
“我才不怕呢,有娘护着我,”林安平的小脸蛋在娘的手背上蹭了几下,“娘,孩儿想听打仗的话本。”
“好...从前啊,有个部落首领叫蚩尤....平儿..平儿?”
林安平趴在床边睡着了,林氏轻轻抚摸儿子的头,点了点小脸蛋,忽又急忙抬手捂住嘴巴,猛烈咳嗽起来。
第二年的一个深夜,在林安平熟睡的时候,林氏闭上了双眼。
“爹、娘再也回不来了吗?”
林之远红着眼将儿子搂在怀里,嘴唇咬的出血。
“爹.”林安平的眼泪扑簌往下掉,“孩儿昨夜醒了,看见娘被抬了出去,你告诉孩儿娘在哪好不好?”
“孩儿想娘了,孩儿想去看看她....”
林之远眼神空洞盯着天空,任由泪水落下,仍是一个字不说。
...
“林小哥?林小哥?”
“嗯?”林安平的思绪被拉回,“刘伯你还在喝?”
“再喝这一碗,”刘更夫端起酒碗跟喝粥似的吸溜一口,“没人助兴,这酒喝的着实有些无味啊....”
林安平只是笑着不语,并没有去接他的话茬。
给刘更夫喝酒舞剑助兴?狗都不....
“老夫来替你助兴如何?”
忽然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在院中响起,清晰传入堂门之中。
嗯?!!!
林安平和刘更夫闻声皆是看向门外。
院门紧闭,此人怎么进来的,这是林安平的第一反应。
刘更夫的第一反应则是目光一沉,眼中寒芒乍现,端着酒碗的手暗自用力。
“什么人?!”
林安平眉头也是皱起,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遥远。
话喊出时,他已经起身朝外走,顺带脚用力踢了魏季屁股一下。
“操!谁踢老..”魏季吃痛睁开眼,见林安平身上气势不对,也是立刻惊醒,“爷?”
林安平背对着他看向漆黑院中那一道模糊人影。
人影是背对站在院中,在林安平看来有点故弄玄虚。
“叫醒他们,来人了。”
魏季也不傻,爷说来人了,院门却是紧闭,显然来的不是普通人。
加上过年前的死士事件,他没有丝毫犹豫,对着地上的三人大嘴巴子呼了上去,魏飞还多挨了两下。
“谁啊?老头子正喝酒呢。”
刘更夫拖着醉音站到了林安平身边,隐隐多出半个身子。
林安平可不想这么大年纪的刘伯出事,“刘伯,你要不回....”
“不回不回..”刘更夫摆了摆手,看似醉意朦胧的身子摇晃模,双脚站在那却稳如老树一动不动。
“怎么?”院中黑影再次开口,“不是要助兴吗?”
再次听到声音,刘更夫眼皮猛地抬了一下,些许震惊,又有点难以置信盯着那道身影。
此时,魏季魏飞,耗子菜鸡各自抄着凳子全站到了廊檐下。
菜鸡抽空揉了揉眼,碰了碰身边耗子,小声问道,“咋了?耗哥。”
“我也不知道,看样子有人来找事,”耗子小声回了一句,“等下打起来,对准下三路。”
“嗯、”菜鸡咧嘴一笑,重重点了点头,阴招可是哥俩惯用的,“保证让他断子绝孙。”
刘更夫深吸一口气,声音略微颤抖,不太确定的开口。
“段..九..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