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缝隙刚开,一股比归墟任何一处都浓烈的煞气便扑面而来,裹挟着蚀骨的寒意,直往众人识海钻。沈砚胸口的令牌骤然发烫,与三玉一同剧烈震颤,灵光忽明忽暗,像是在与阵中邪力角力。他踉跄半步,被陆问心伸手扶住,抬眼时正对上高座上那双猩红的眼,只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那眼神里的轻蔑与贪婪,仿佛早已将他们视作囊中之物。
“献祭?”苏珩挥剑斩开身前涌来的煞气,玄武镜在掌心转出一圈灵光,“凭你这邪阵,也配称‘诛神’?不过是借煞气吞噬生灵的邪术罢了!”他话音刚落,殿内地面的邪纹突然亮起,一道道漆黑的锁链从阵眼处破土而出,带着尖啸朝众人缠来。
凌霜反应最快,短刃出鞘斩断近前的锁链,却见断口处又涌出新的煞气,瞬间凝成更长的链节。“这阵能借煞气再生!”他嘶吼着提醒,肩头旧伤被煞气波及,疼得他龇牙咧嘴,“得先毁了阵眼!”
沈砚早已看清阵眼所在——那处泛着妖异红光的石台,正不断吸收着殿外归墟的煞气,石台中央插着一柄布满裂纹的黑剑,剑身上缠绕的黑气与无相邪君的黑袍同源。“是无相邪君的本命邪器!”他攥紧令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毁了那把剑,阵眼就破了!”
可没等他冲上前,高座上的无相邪君突然抬手,黑袍下涌出一股巨力,将沈砚狠狠掼向殿柱。“嘭”的一声闷响,沈砚撞得气血翻涌,令牌脱手飞向半空,却被一道粉金灵光及时接住。苏清瑶踩着灵光掠来,将令牌塞回他手中,双帕在身侧展开,灵光凝成两道屏障,挡住后续袭来的煞气:“别硬拼!他的力量和阵眼相连,我们得配合!”
陆问心此时已挥剑逼至阵前,青冥剑的金光与阵中邪纹碰撞,激起漫天火星。他左臂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染红了剑穗,却依旧咬牙将剑身前送,试图劈开一条通往阵眼的路:“沈砚,用三玉灵光引血脉之力!苏珩前辈,玄武镜镇住阵眼周边邪纹!”
苏珩立刻应下,玄武镜悬浮至阵眼上方,镜身射出一道厚重的蓝光,将石台周围的邪纹暂时压制。可就在沈砚准备引动血脉时,无相邪君突然悬浮在阵眼上空,猩红目光扫过众人狼狈模样,发出刺耳的嗤笑:“看看你们——青冥剑主拖着残臂,沈家小鬼灵力枯竭,还有你这昆仑余孽,连弟弟的幻影都不敢直视。”他指尖一点,凌霜弟弟的虚影突然扑到凌霜面前,死死咬住他的手臂,黑气顺着齿痕钻入体内,“凭这群废物,也敢毁本座的阵?”
陆问心挥剑斩断虚影,却因灵力不济,剑身金光险些熄灭。沈砚想上前支援,双腿却被新生的煞气锁链缠住,令牌白光黯淡得几乎看不见。无相邪君的声音愈发嘲弄:“再挣扎也没用,你们的绝望,就是诛神阵最好的养料!”
危急关头,沈砚攥着令牌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令牌边缘几乎嵌进掌心。父亲失望的虚影步步紧逼,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直到指尖触到胸口三玉传来的温热——那是苏清瑶冰晶玉的凉意、苏珩玄武镜的厚重,还有自己灵脉玉的滚烫。沈砚猛地抬头,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褪去,只剩决绝。他抬手将令牌按在眉心,咬破舌尖,精血不是喷向三玉,而是顺着令牌纹路缓缓流淌:“爹,你的心愿,我接住了!但这一次,不是为了完成遗愿,是为了守住我想守的人!”
血脉之力顺着令牌涌入三玉,三色灵光骤然暴涨,直刺阵眼石台。陆问心趁机收了剑势,反手将青冥剑插在身前的石缝里。师父的虚影举剑劈来,他不躲不闪,任由剑刃擦着肩头划过,旧伤撕裂的剧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眼神却始终坚定:“师父,当年您教我握剑,说剑是‘守护之器’,不是‘执念之囚’。护清瑶,是心之所向;护天下,是剑主之责。二者从不是对立。”他俯身握住青冥剑柄,剑穗上沾染的血迹滴落在石缝中,剑身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今日,我以青冥剑主之名立誓——守苍生,亦护所爱!”
另一边,凌霜被弟弟的虚影缠得节节败退,短刃在手中几乎握不住。就在虚影即将穿透他心脏时,他突然停下动作,抬手轻轻按住虚影的脸颊——就像小时候帮弟弟擦去鼻涕那样。“阿澈,哥以前总护不住你,”他声音沙哑却平静,“但现在,哥要守住你用命换来的太平。”他抽出短刃,却没有斩断虚影,而是将灵力注入刃尖,轻轻点在虚影眉心:“走了,哥会替你看遍天下清明。”虚影化作点点白光,在他掌心停留片刻,最终消散。凌霜握紧短刃,转身时,眼中再无恨意,只剩坚定。
苏清瑶面对灵汐的虚影,早已没了最初的慌乱。她伸手,轻轻拂过虚影的脸颊,声音温柔却坚定:“灵汐,姐姐会回去陪你看昆仑的雪,但现在,姐姐要先守住让你安稳看雪的天下。”双帕灵光闪烁,将虚影裹住,化作点点白光,消散在阵中。
众人各自破尽心魔的瞬间,三玉的灵光突然连成一片,与青冥剑、玄武镜的力量交织,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网,将整个诛神阵笼罩。阵眼处的黑剑开始剧烈颤抖,裂纹越来越多,石台也渐渐崩裂。无相邪君见状,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向阵眼,想要护住黑剑:“我的登神路!你们毁不掉!”
“你没机会了!”陆问心纵身跃起,青冥剑凝聚了所有人的灵力,朝着黑剑狠狠劈下。金光与黑剑碰撞的刹那,整个无相殿都在震颤,黑剑应声碎裂,阵眼处的红光瞬间熄灭,地面的邪纹也失去了光泽,渐渐淡去。
无相邪君僵在原地,猩红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难以置信的慌乱。他下意识地想去抓那些四散的黑气,却抓了个空,黑袍下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不可能……”他的声音不再阴冷,反而带着孩童般的惊恐,“我筹谋了三百年,明明只差一步……”他看向沈砚手中的三玉,突然嘶吼着扑上前,“那是我的!是我的登神路!”
苏珩挥出一道蓝光,将他逼退。无相邪君摔在地上,身躯渐渐化作黑气,只留下最后一句不甘的哀嚎:“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蝼蚁’,也能拥有光……”黑气被三玉灵光吸扯净化的刹那,殿内仿佛响起无数冤魂的叹息,随即归于平静。
殿内的煞气渐渐褪去,归墟的天光透过殿门缝隙照进来,落在众人身上。沈砚瘫坐在地上,灵力耗尽,却看着手中完好的三玉,露出了释然的笑;陆问心扶住苏清瑶,肩头的新伤与旧伤叠在一起,眼神却格外明亮;凌霜望着殿外,指尖轻轻摩挲着短刃,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
玄机子拄着法杖,喘着粗气,却忍不住笑道:“成了……我们真的破了诛神阵,封印了无相邪君……”
苏珩望着众人,眼中满是欣慰:“归墟之危已解,天下苍生可安。只是……”他看向殿外渐渐清明的天空,“归墟的煞气还需慢慢净化,我们的路,还没走完。”
陆问心站起身,将青冥剑负在背上,伸手拉起沈砚,又握住苏清瑶的手:“没关系,只要我们并肩,就没有走不完的路。”
众人相视一笑,朝着殿外的天光走去。归墟的风依旧寒冷,却不再裹挟煞气,远处的天际,竟隐隐透出一抹初升的朝阳——那是历经劫难后,属于天下,也属于他们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