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余年前的事...”
贾母满面颓然。
勋贵府中，哪个没有腌臜龌龊事？
正室暗中动手，害死妾室的还少？
只是，那些妾室有的没有子女，有的有了子女，也只是一介庶子，纵然长大成人，也没有几个有出息的。
哪怕是知道生母怎么死的，也无力为生母平冤，也没有能力为生母报仇。不仅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还要侍奉嫡母，以尽孝道。
贾家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子孙。
贾珑以一介庶子之身，成长为现在的异姓王，手握雄兵，战功赫赫...名震天下，朝中重臣。
贾珑有能力为自己的生母平冤，为自己的生母报仇。
只是...
这种事情发生在荣国府，荣国府以后...不仅会沦为笑柄，更是会被世人唾弃。
这，也是同室操戈啊。
贾母看了一眼面容冷峻，已经有人搬出来桌椅，坦然坐在桌前，充当审判。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在两侧站立极为恭顺。
二十年前的事情太久远，又仿佛就在眼前。
贾母很清楚，要是不做些什么，荣国府就真的要被王氏所害，以后荣国府的人抬不起头，也会被世人唾弃。
只是...
看了一眼贾宝玉之后，贾母还有些犹豫。
那是宝玉的母亲啊！
最终，贾母不得不狠心：“珑哥儿...我不阻止你做什么，还请让我说句话。”
贾珑淡漠的看了一眼贾母。
不置可否，也不回应。
大理寺卿包枰神色一动，笑道：“老夫人，现在本官是主审官，您要说什么，自然是可以。您请...”
眼前这位老夫人，毕竟是定国郡王的祖母。
定国郡王如何对待这位祖母别人只有暗中议论的份，而他也不能得罪。至少，明面上还要客客气气。
并非敬重这位老夫人的为人，而是敬重她是定国郡王的祖母。
一众人目光落在贾母身上，贾政神色一动，似乎明白了母亲要做什么。这个时候，唯有弃车保帅，保全荣国府的脸面为重。
贾宝玉一直都是低着头，扶着贾母，他的内心一片茫然。
他的母亲，跪在了案前。
成了一介被审犯人。
他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如何，他只知道，自己似乎要失去母亲了。他那高傲的母亲，此时瑟瑟发抖，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原来母亲，也有害怕的时候。
看到老太太要说话，母亲就很高兴...祖母能救得了母亲吗？
祖母...
一定可以吧！
在贾宝玉心中，祖母，贾家老祖宗，总是可以摆平任何的事情。
那是他的母亲...而他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贾宝玉...
很是羞愧，但是他渴望祖母出面。
王夫人则是一喜，这个时候老太太要是以祖母身份，逼迫定国郡王贾珑，也未尝不可。至少拖延一下时间，让宫中的娘娘知道。
她是贤德妃娘娘的亲娘，贤德妃娘娘背后靠山是老太妃。
她，还有救！
这个时候，定国郡王就算是铁石心肠，这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能背负不孝之名，违逆祖母，甚至呵斥祖母吧。
老太太只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像护着宝玉那样，拿出自己的身份，不一定能够救她，拖延时间还是可以做到。
当甄氏的丫鬟、嬷嬷出现的时候，王夫人就清楚，自己大概是完了。
老太太出面，给了她希望：“老太太...儿媳冤枉啊，儿媳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唉...”
贾母没等到贾珑的任何回应，甚至贾珑看她的目光，都是那样的淡漠，贾母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是贾家老祖宗。
贾家两府，哪个不是敬着她？
儿孙都是孝顺人。
王夫人的话，让贾母心烦意乱。
冤不冤枉，只有你自己知道！
二十余年前的事情，上次元春封妃之前，贾母就有了猜测了。
本以为元春封妃后，荣国府就有了安全保障。现在看来，这份保障并不大。
“家门不幸。”
贾母低叹一声：“二十余年前的事情，我并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王氏并非良善之辈，犯了不少过错。存周...”
贾珑眼神都没有变动一下。
当他搬出西跨院之后，对于荣国府就再也没有任何的留恋，而他对于荣国府只有厌恶。
贾母在贾珑心中，就是一个典型的虚伪之人。
“启禀王爷。”
贾政从袖笼之中，掏出一封休书，恭敬的递给贾珑：“这是臣的休妻休书，这休书之前就已经写好，出于种种原因，今日就让王爷做一个见证吧。”
包枰皱眉。
何颂清瞥了一眼。
贾珑嗤笑一声：“二老爷无非就是想要摆脱责任连带，弃车保帅罢了，不要将自己说成多么无奈，多么憋屈。”
“王氏的十分罪孽，至少有五分是荣国府助纣为虐！”
贾母就是喜欢这个儿媳妇。
确切地说，贾母喜欢贾政这个小儿子，以至于爱屋及乌，王氏这种粗鄙妇人，她也很是喜欢。
再者，王氏是一个好孕之人。
先是生下会读书的贾珠。
后又生下一个嘴里衔着一块玉的贾宝玉。
说贾母能够看清楚贾家衰落主要原因，说贾母是一个有智慧的人...狗屁！
她就是一个偏心无能，心黑眼盲的老妇人罢了。
最疼爱的小儿子，年轻时候诗酒放诞。
贾代善死后，才有所收敛，在这之前，贾政也就是一个标准的纨绔。
能耐没有。
迂腐不堪！
最喜欢的小儿媳，是一个佛口蛇心之辈，看上去慈眉善目，实际上心狠手辣，为人粗鄙，出口成脏。
换到另一家，王氏这种妇人没有人会喜欢。
最喜欢的孙子，的确是生而有异，却是一个于国于家无望的纨绔膏粱。换做另一家勋贵府中，早就被放弃了，只有贾母将这种纨绔膏粱视作家族希望，视作家族未来...
身为荣国府的老祖宗，持家无道，处事不公。
身为母亲，贾母不合格。
身为婆母，贾母不合格。
身为祖母，贾母不合格。
这类人说她有智慧？
好吧，就算是有智慧，也是有限。
王氏能够心狠手辣，敢下手害了贾珑的生母，要是没有贾政撑腰，贾母撑腰，她有这么大的胆子？
说一句，王氏所有的恶，荣国府的人助纣为虐，罪孽有五分并不为过：“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休妻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要本王为你做狗屁的见证。”
贾母脸色一白。
贾珑每一句话，都是充斥着对荣国府的厌恶。
毫不遮掩的厌恶。
贾政脸色也是一白，他赶紧将休书扔到王氏面前：“从此陵柏无心竹变秋，不能同戚拟同休，恩义两断，你之一切，与荣国府再无相干。
王夫人脸色苍白如纸。
上一次休妻，别人并不知道，因为元春封妃，休书被收了回去...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她被送了一纸休书。
贾宝玉脸色也有些白。
他的母亲被休了！
他...以后该如何自处？
王熙凤、贾珍等人眸光闪动，看向王夫人，两个人各有心思，却不尽相同。
贾珍脸上有些冷笑，王氏作恶多端，今日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王熙凤则是内心悲戚...
夫妻数十载，一纸恩义休。
“嗤...”
贾珑嗤笑一声：“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今日本王算是见识到了，包大人，这是荣国府的家事，与本王无关，你...”
“审案吧。”
“另外，传本王令，将王家的人都带过来接受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