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湖大捷的消息传开,湖广震动,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王小伟率军进入安陆府城,受到的欢迎近乎狂热。“王青天”、“驸马爷”的呼声响彻街道。
然而, 王小伟却保持着异常的冷静。他深知,张献忠虽遭重创,但未毙命,其核心老营尚存,一旦让其喘过气来,随时可能死灰复燃。而且,连续大战,虽缴获不少,但自身消耗亦巨,弹药库存急剧下降,将士疲乏,急需休整补充。
更让他忧心的是,朝廷的补给依旧迟缓,户部的文书总是充满各种推诿和困难。反倒是朝中的攻讦,随着他功劳越大,来得越发猛烈。
这一日,他正在安陆行辕处理军务,京城八百里加急送来了一份邸报和几份“友人”的私信。
邸报上,赫然刊登着几位御史的联名弹劾奏章摘要!措辞极其严厉,指控他“纵兵扰民”(指征用船只、民夫)、“擅杀士绅”(再次提及刘瑾仁案)、“虚耗国帑”(指责军工研究所和以工代赈耗费巨大却未见实效),甚至隐晦地暗示他“结交内侍”、“恃功骄蹇,有不臣之心”!
虽然皇帝在奏章后的朱批是“朕知道了,勿信谣传”,但这种态度本身,就足以让王小伟感到刺骨的寒意。显然,皇帝虽然依赖他,但也开始受到那些谗言的影响,产生了猜忌。
私信则来自京中交好的官员和王承恩的心腹太监,内容更详实,也更为惊心。信中透露,以新任首辅周延儒(温体仁倒台后上台)为首的部分朝臣,正在暗中串联,试图利用王小伟远离中枢、手握重兵的机会,对他进行遏制。他们一方面在皇帝面前不断进谗,另一方面则卡住粮饷军械,甚至在考虑是否派文官“监军”,或分割其兵权。
“果然还是来了……”王小伟放下信件,长长叹了口气。功高震主,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他即使贵为驸马,即使一心为国,也难逃这个漩涡。
周遇吉、徐锐等心腹将领得知消息后,无不愤慨。
“督师!朝廷怎能如此?!我等在前线浴血奋战,他们却在背后捅刀子!”周遇吉怒道。
徐锐则更为冷静:“督师,此事需慎重应对。若朝廷真派监军,或断我粮饷,则大军危矣。”
王小伟沉吟良久,眼中闪过决断之色:“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既要打消陛下的疑虑,也要反击朝中的谗言!”
他立刻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第一, 再次亲笔书写长篇奏章,详细汇报白鹭湖之战经过、缴获、战果,极力表彰周遇吉、徐锐等将领和士卒的功绩,将自己置于“领导有方”而非“个人悍勇”的位置,并将大部分战利品列出清单,奏请运往京师“献俘阙下”,显示自己没有私心。
第二, 从缴获的张献忠物资中,挑选一批珍玩宝物,连同最新生产的一批玻璃镜、香皂等稀罕物,再次重礼贿赂宫中有权势的太监和部分关键朝臣,尤其是首辅周延儒(尽管是政敌,但暂时稳住他很重要)。
第三, 以“体恤将士、巩固地方”为由,奏请在南阳、安陆等地实行“军屯”和“商屯”,允许军队在战斗间隙垦荒种地,并利用商业利润就地采购粮草,逐步减少对朝廷后勤的依赖,掌握一定的自主权。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措施,但他必须未雨绸缪。
第四, 加强军中对皇帝的忠诚教育,所有捷报必言“赖陛下洪福”,所有赏赐必言“皇恩浩荡”,并让讲武堂学员将这些话带到基层。
这是一场比对付张献忠更复杂、更危险的战斗。王小伟不得不分出大量精力来应对来自后方的暗箭。
然而,祸不单行。就在他忙于稳固后方时,前方军情传来:张献忠败退至承天府(今钟祥)后,竟然得到了部分当地溃兵和饥民的补充,并且不知从何处获取了一批粮草和兵器(疑似与当地某些豪强或有野心的明军将领有勾结),实力有所恢复,气焰再次嚣张起来!
剿匪之战,陷入了短暂的僵持。王小伟需要时间休整和应对朝堂风波,张献忠则获得了喘息之机。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