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游行庆典在城市的中心区域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欢呼声与礼炮的轰鸣隐约可闻,如同来自另一个遥远世界的声音。
然而,在城市边缘,被战火彻底摧毁、尚未被救援力量触及的这片废墟地带,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死寂。
扭曲的金属骨架刺向昏暗的天空,烧焦的残垣断壁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惨烈,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难以散去的焦糊气味。
在这片荒芜与破败的中心,一个异常魁梧的身影,正独自坐在一截断裂的巨大横梁上。
他低着头,强健的双臂搭在膝盖上,那柄巨大的链锯斧就随意地靠在手边。
战犬军团的基因原体——安格隆,此刻像一头暂时收起了利爪、在巢穴边缘休憩的雄狮,与远处喧嚣的庆典格格不入。
脚步声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珞珈·奥瑞利安那高大而庄严的身影,穿过杂乱的瓦砾,走到了这片废墟的空地中。
他深灰色的动力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肃穆。
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安格隆显得有些落寞的背影上。
“安格隆,”珞珈的声音平和,打破了沉默,“你在这里做什么?”
安格隆没有立刻回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才用他那带着角斗士特有的、略显粗粝质感的声音回答道:“没什么,珞珈。只是……这里安静。”
珞珈没有再多问,他走到安格隆身边,毫不在意地拂开横梁上的灰尘与碎屑,在那位红发原体身旁坐了下来。
两个基因原体,人类帝皇最强大的子嗣,就这样并肩坐在冰冷的废墟之上,背影在荒凉的地平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沉默了片刻,珞珈的目光投向远方隐约传来喧嚣的城市中心,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你的战士们呢?战犬的勇士们。这样的庆典,他们理应出席,接受新归顺世界人民的敬意。这也是他们应得的荣光。”
听到这个问题,安格隆的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
他抬起头,望向那片被烟花不时照亮的天空,红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那里面有骄傲,有无奈,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隔阂。
“他们……”安格隆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坦率的无奈,“他们还没准备好接受这种‘身份’,珞珈兄弟。”
他顿了顿,仿佛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来描述他那些骄傲而纯粹的战士们的心态:“我的军团……他们是在角斗场的血与沙中学会生存的。”
“他们最熟悉的,是如何用链锯斧劈开敌人的铠甲,如何用怒吼震慑对手的灵魂。”
“他们是为战场而生的,他们的价值,在冲锋和杀戮中得到最极致的体现。”
安格隆转过头,看向珞珈,眼神变得直接而坦诚,甚至带着点自嘲:“你让他们站在游行队伍里,对着欢呼的人群挥手?”
“我不知道,珞珈兄弟。”
“在他们自己看来,他们觉得自己就是帝皇手中最锋利、最无情的屠刀。”
“屠刀的使命是切割和毁灭,这种……‘和平’的场面,只会让他们感到浑身不自在。”
珞珈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反驳或劝导。
他理解安格隆的意思,也明白这种军团文化差异的根源。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安格隆坚实的臂膀。
“我明白了,安格隆。”珞珈的声音依旧温和平静。
“一把刀,确实有其最适合的位置。但是安格隆,帝国的伟业,既需要能够斩断一切阻碍的利刃,也需要能够播种希望与秩序的双手。”
“你的战士们是无可替代的锋刃,这一点无人能否认。但或许,总有一天,他们也需要明白,锋刃的价值,不仅在于摧毁了什么,更在于它守护了什么。”
安格隆沉默着,目光重新落回脚下的废墟。
珞珈的话他听进去了,但理解和接受是两回事。
他和他军团的转变,需要时间,或许还需要更多像今天这样,在毁灭之后直面重生的经历。
两位原体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坐在废墟上,一个望向远方灯火通明的庆典,一个凝视着眼前触手可及的破败。
珞珈·奥瑞利安静静地注视了他片刻,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没有再继续之前关于军团身份与使命的沉重话题,而是缓缓站起身,动作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和力量。
他向前一步,伸出那只包裹在精工动力甲中的手,稳稳地按在了安格隆肌肉虬结的肩膀上。
“好了,我的兄弟,放轻松点。”珞珈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语调轻松而坚定,带着一种兄长般的引导意味。
“别一个人待在这片废墟里了。让卡恩和他的小伙子们代表你们军团去参加庆典就好,他们也需要感受一下胜利后的荣光,哪怕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他手上微微用力,那力量恰到好处,既表达了意图,又不会引起角斗士本能的反抗。
“走吧,”珞珈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催促。
“别这么沉闷。胜利的庆典不该只有一种表情。就算你不习惯站在人群中央接受欢呼,至少也该去看看你的战士们在这种场合下的样子,不是吗?”
安格隆抬起头,赤色的眼眸对上了珞珈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最终,他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但还是借着珞珈的力量,从那截横梁上站了起来,庞大的身躯带起一阵微风。
他没有说话,但行动本身已经表明了态度。
“去你们的驻地看看,”珞珈见他起身,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收回手,率先转身,迈步朝着吞世者军团临时营地的方向走去。
“看看卡恩是怎么折腾他那帮小子的。说不定,比你想象的有趣。”
珞珈拉起安格隆,走进了战犬军团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