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清风书院内烛火摇曳。
孩子们经过惊吓和忙碌,终究是年纪小,体力不支。
在李狗蛋的安排下,石头和栓子先回通铺休息,二妞则坚持要陪着李狗蛋一起准备热水和吃食。
石小石如同最忠诚的哨兵,持弩守在柴房外,警惕任何风吹草动。
夜凰没有休息。
她先仔细检查了前后院,确认再无其他隐患,尤其是将散落的火油罐妥善处理,消除了最后的危险。
然后,她走进柴房。
柴房内,四个地痞被捆得像粽子一样丢在角落,嘴里塞着破布,看到夜凰进来,顿时发出惊恐的呜咽声。
尤其是癞头三,挣扎着想要磕头求饶。
夜凰面无表情地走到他们面前,并未取下他们口中的布,而是用冰冷的目光逐一扫过。
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寒意,让四个地痞如坠冰窖,连呻吟声都小了下去,只剩下因恐惧而剧烈的颤抖。
她需要从他们嘴里掏出更多关于周茂的确切罪证,光有口供还不够,需要一些更实在的东西。
而且,她需要确保这几个家伙在明天公堂之上,不敢翻供。
她先提起那个手腕中箭、试图点火的地痞,将他拖到柴房另一个角落,避开其他三人的视线。
取下他口中的布,那地痞刚要喊饶命,夜凰的手指已如铁钳般扣住他受伤的手腕,微微用力。
“啊——!”钻心的剧痛让地痞发出凄厉的惨叫,但声音被夜凰另一只手及时捂住,变成了沉闷的呜咽。
“想活命,就安静回答我的问题。”夜凰的声音如同地狱传来的低语,“周茂除了让你们放火,还让你们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可有账簿、信函之类的东西,记录见不得光的勾当?”
地痞疼得冷汗直流,涕泪横流。
为了活命,哪里还敢隐瞒,断断续续地交代:“周茂不仅放印子钱逼得人家破人亡,还曾勾结过城外的混混,低价强买强卖乡民的山货皮子,甚至…甚至前年有一户不肯卖祖坟地给他的佃户,后来莫名其妙失足落水死了,大家都怀疑是周茂指使人干的,但苦无证据…”
至于账簿信函,地痞表示周茂极其小心,重要东西似乎都藏在棺材铺后院书房的一个带锁的铁箱子里,钥匙从不离身。
夜凰仔细听着,将这些信息记下。
又问了些周茂平日接触的人员、棺材铺的布局等细节。
地痞为了减轻痛苦,知无不言。
问完后,夜凰冷冷道:“明日公堂之上,若敢翻供或胡说八道,我保证你会比现在痛苦十倍。”
说完,手指在他颈侧某处穴位一按,地痞顿时眼白一翻,昏死过去。
如法炮制,她又分别提审了另外两个地痞,得到的信息大同小异,相互印证,基本确定了周茂的几桩主要罪行和藏匿证据的地点。
最后轮到癞头三。
这家伙是头目,知道的可能更多些。
当被拖到角落,口中的布被取下时,癞头三没有立刻求饶,反而强作镇定,压低声音道:“女…女侠,我知道周胖子一个天大的秘密!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保证值我这条命!”
夜凰眼神微动,不动声色:“说。”
癞头三咽了口唾沫,眼神闪烁:“周胖子…他还…还偷偷倒卖官仓的陈粮!去年州府查仓,缺了的数目,就是他勾结陈师爷和府城的一个什么吏员,用砂石充数糊弄过去的!这事儿要是捅出去,可是杀头的大罪!”
倒卖官粮?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若证据确凿,足以将周茂乃至他背后的陈师爷都置于死地。
“证据呢?”夜凰问。
“证据…证据可能也在那个铁箱子里,或者…或者周胖子肯定有账本!女侠,这消息够换我一条命了吧?”癞头三急切地看着夜凰。
夜凰盯着他看了几秒,直看得癞头三心里发毛,才缓缓道:“你的命,取决于你明天的表现。若所言属实,并在公堂上作证,或许可免一死。若有一字虚言…”
她没再说下去,但眼中的杀意已说明一切。
癞头三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不敢!绝对不敢!我一定如实作证!”
夜凰同样将他弄晕,拖回原处。
处理完四个地痞,夜凰走出柴房,对石小石点了点头。
“看紧他们,天亮前不会醒。”
“是,先生。”
夜凰回到前院,李狗蛋和二妞已经烧好了热水,还煮了一锅简单的粥。
见到夜凰,李狗蛋连忙盛了一碗递过来:“姐姐,吃点东西吧。”
夜凰确实有些饿了,接过碗,慢慢喝着温热的粥。
热流下肚,驱散了些许夜寒和疲惫。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强打精神的孩子,心中微微一动。
这些孩子,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或许…听雨阁的雏形,可以开始真正搭建了。
“狗蛋,二妞,”夜凰放下碗,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郑重,“今晚你们做得很好,临危不乱,守住了书院。从明日起,我会教你们更多东西,不仅是学问,还有如何在这世道更好地活下去,甚至…保护想保护的人。”
李狗蛋和二妞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用力点头。
他们虽然不完全明白姐姐话中的深意,但能感觉到一种被信任和托付的重量。
这时,夜凰心念一动,感应到负责与张瘸子联络的蜂鸟正在靠近。
她走到院中僻静处,蜂鸟悄然落下,腿上是张瘸子的最新汇报:黑水帮八人尸体已按指示处理干净,未留痕迹。府城陈师爷那边暂无新的动静,似乎还在观望。
夜凰回信:继续监视陈师爷及府城动向。
夜凰看向县城方向,周茂此刻想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正在焦急等待消息,或者…已经在准备后路?
无论他做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