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九幽断·魔尊殒落
归墟之眼深处，混沌气流如狂涛拍岸，卷起亿万残碎的神器碎片。这些曾照耀太古的神兵利刃，此刻只剩锈蚀的残骸与濒死的器灵哀鸣，在虚无中载沉载浮。血狱魔尊悬浮于这片死寂坟场的中央，周身血光如实质般蒸腾，手中九幽泣血剑正贪婪地吞噬着周遭的怨念与残存神力，剑身上的怨魂纹路愈发狰狞，仿佛有无数厉鬼要破剑而出。
“白劫莲情，你敢追来此处，是嫌死得不够快么？”血狱魔尊的声音裹挟着九幽寒气，撞在飘荡的碎片上发出刺耳的回响。他猩红的瞳孔死死锁定前方那道冰焰交织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也好，今日便用你的妖魂，为吾之泣血剑淬炼最后一道锋锐！”
白劫莲情立于一柄断裂的青铜巨斧残骸上，素白的衣袂在混沌风中猎猎作响。她手中焰圣无极天刀通体流转着冰火交融的异芒，刀身仿佛有星河在缓缓流淌，又似有冰封万里的寒意弥散。归墟的侵蚀之力不断冲击着她的护体罡气，让她脸色泛起一丝苍白，但那双冷冽的凤眸中，却燃烧着比天刀火焰更炽烈的战意。
“血狱老魔，你屠戮百万生灵祭炼魔剑，早已丧尽天良。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处。”白劫莲情的声音清越如冰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能清晰感受到天刀传来的悸动，这柄上古神器的本体似乎与归墟深处某种本源力量产生了共鸣，刀魄在她体内疯狂运转，每一次流转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却也让她对焰圣传承的理解愈发深刻——所谓焚尽枷锁，不仅是斩断外在束缚，更是要燃尽自身对生死、对强弱的执念。
“葬身之处？哈哈哈！”血狱魔尊狂笑起来，笑声震得周围的神器碎片剧烈震颤，“凭你？凭这柄刚破封的残刀？别忘了，你现在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话音未落，血狱魔尊猛地踏前一步，周身血光骤然暴涨！九幽泣血剑发出一声贯穿神魂的尖啸，剑身上瞬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怨魂虚影，这些被剑器吞噬的生灵残魂在血光中扭曲挣扎，汇聚成一道遮天蔽日的血色洪流，朝着白劫莲情碾压而来。洪流所过之处，混沌气流被染成刺目的猩红，连归墟中那些不朽的神器残骸都开始融化，化作滋养血河的养分。
“泣血·万魂噬天！”
血狱魔尊狞喝着挥剑，血色洪流如活物般张开巨口，露出森白的獠牙——那是无数生灵的白骨凝聚而成的锋芒。这一击凝聚了他吞噬百万生灵的精粹，更融合了归墟的毁灭之力，其威之强，足以让寻常大罗金仙瞬间形神俱灭。
白劫莲情深吸一口气，体内冰莲异火与天刀本源彻底交融。她没有退缩，反而迎着血色洪流踏出一步，手中焰圣无极天刀缓缓抬起。刀身映照出她决绝的面容，也映照出身后那些或重伤、或昏迷的同伴身影——南宫情柔化身为生机之种的光芒正在减弱，南天亦峰所化的轮回之门虚影布满裂痕，封月败天虽暂时击退惑心妖后，却也已是强弩之末。
“吾身即刀，吾道焚天！”
白劫莲情轻叱一声，将所有心神沉入刀魄之中。刹那间，天刀爆发出比太阳更璀璨的光芒，冰火二色的刀芒撕裂混沌，形成一道横贯天地的巨大光弧。这道刀芒中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分畏惧，只有纯粹的守护之意与斩断邪恶的决心。她想起守碑人所言的太古秘辛，想起无名神魔自爆时的决绝，想起慕容情轩献祭时的微笑，所有的情感都化作了驱动天刀的力量。
“焰圣·无极斩！”
刀芒与血色洪流轰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因为在两种极致力量碰撞的中心，空间早已被碾成虚无。血色洪流中的怨魂在接触到天刀火焰的瞬间，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那些被奴役的残魂仿佛感受到了救赎，竟开始疯狂地冲击血河的束缚。而天刀的冰焰则如附骨之蛆，顺着血河逆流而上，所过之处，血色迅速消退，露出下方锈蚀的剑体。
“不可能！”血狱魔尊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与九幽泣血剑的联系正在被那道冰火刀芒强行切断，剑中的怨魂开始失控，甚至有反噬自身的迹象。这柄伴随他征战无数岁月、视若性命的魔剑，此刻竟像个脆弱的琉璃制品，随时可能崩碎。
“是你体内的生命之力！是那个女人的创生之息！”血狱魔尊猛地看向南宫情柔所化的绿光，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随即化为更深的怨毒，“你竟用这等污秽之物污染吾之神锋！”
白劫莲情不语，只是全力催动天刀。她能感受到南宫情柔的创生之息正通过归墟的气流传递过来，与天刀的火焰产生奇妙的共鸣。那并非污染，而是净化——用最纯粹的生命之力，洗涤九幽泣血剑上积累的无尽杀戮与怨念。
“给我破！”血狱魔尊疯狂地注入自身魔气，试图压制剑中的异动。九幽泣血剑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剑身上的怨魂纹路开始寸寸断裂，那些被强行束缚的残魂终于挣脱枷锁，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归墟之中。失去了怨魂支撑的血河迅速萎缩，露出了九幽泣血剑的本体——一柄通体漆黑、布满缺口的古朴长剑。
这才是魔剑的本来面目，所谓的血色与怨魂，不过是无数生灵的血泪与哀嚎凝聚而成的外衣。
“不！我的剑！”血狱魔尊发出绝望的嘶吼，他试图夺回对魔剑的控制权，却发现自己的魔气一接触到天刀的冰焰便会瞬间消融。
白劫莲情眼中寒光一闪，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天刀再进三分！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九幽泣血剑从剑尖开始，出现一道细密的裂痕。这道裂痕迅速蔓延，如同蛛网般覆盖了整个剑身。
“啊——！”血狱魔尊感受到魔剑传来的濒死悲鸣，心神剧震，猛地喷出一口黑血。他与魔剑早已心血相连，剑毁之日，便是他道基崩溃之时。
白劫莲情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她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天刀，刀芒再次暴涨，带着焚尽一切的气势，斩向血狱魔尊的脖颈！
血狱魔尊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不甘，他猛地松开九幽泣血剑，双手结印，竟要燃烧自身神魂发动最后一击。然而，失去了魔剑的庇护，他的护体魔罡在天刀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冰焰刀芒如同切豆腐般划过他的脖颈，没有阻碍，没有停顿。
“噗嗤。”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归墟的混沌气流。血狱魔尊的头颅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眼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与怨毒。他的无头身躯踉跄了几下，最终轰然倒地，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归墟之中。
而那柄曾经令三界闻风丧胆的九幽泣血剑，在失去主人与怨魂支撑后，终于彻底崩碎。无数碎片如同流星般四散飞溅，最终被归墟的混沌气流吞噬，彻底消失无踪。
斩落血狱魔尊后，白劫莲情再也支撑不住，天刀上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化作一道流光环绕在她周身。她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无名神魔那模糊的身影在归墟深处对她微微颔首，又仿佛听到了焰圣传承中那句被遗忘的箴言——
“刀者，非杀伐之器，乃守护之刃。”
归墟之眼依旧喧嚣，混沌气流依旧狂暴，但那柄象征着毁灭与杀戮的九幽泣血剑，已然成为了历史。而焰圣无极天刀的光芒，虽暂时黯淡，却在这片神器坟场中，点亮了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希望。
归墟深处的混沌气流仍在翻涌，却因九幽泣血剑的崩碎少了几分暴戾。白劫莲情昏倒前，天刀自发护主，冰焰交织成茧将她裹在中央，缓缓落在一块半埋于虚空中的玉磬残片上。
玉磬上布满上古符文，似与天刀气息相契，竟微微亮起微光，为这方死寂之地添了丝生气。不远处，南天亦峰所化的轮回之门虚影仍在勉力支撑，门扉上的轮回纹路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都似在对抗归墟的侵蚀。门侧，南宫情柔化作的翠绿光点正丝丝缕缕渗入门扉，为这濒临破碎的守护注入生机。
“咳……”封月败天拄着败月钩踉跄走近，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方才斩灭惑心妖后虽解了燃眉之急，却也耗空了她本就不稳的灵力，体内被压制的魔性又在蠢蠢欲动。她望着昏迷的白劫莲情，又瞥了眼那扇摇摇欲坠的轮回之门，冷哼一声，却还是挥出一道刀气将周遭游荡的残魂碎片劈散。
归墟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似有巨兽在黑暗中苏醒。封月败天猛地抬头，只见远处混沌气流剧烈翻涌，一道庞大的黑影破雾而出——竟是万兽宗主驾驭着九头骨龙，身后跟着数十头被归墟污染的洪荒凶兽。这些凶兽皮毛脱落，骨甲外露，眼中闪烁着毁灭的红光，显然已沦为只知杀戮的傀儡。
“血狱那废物，连个女娃都收拾不了。”万兽宗主粗犷的声音带着不屑，手中兽魂幡一挥，九头骨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不过也好，正好让本座的凶兽们饱餐一顿，尝尝仙妖两道的滋味！”
骨龙喷出的幽冥鬼火直扑白劫莲情的冰焰茧，封月败天眼神一厉，败月钩划出一道冷芒迎了上去。刀火相撞，鬼火瞬间被斩成两半，却化作无数火星四散飞溅，落在玉磬残片上滋滋作响。
“就凭你这刚褪了魔性的废物？”万兽宗主嗤笑，兽魂幡再挥，两头背生双翼的狰狞凶兽嘶吼着扑来，利爪撕裂空气，带起腥腐的恶风。
封月败天不退反进，体内残存的天魔神谭诀气息与新生道心奇妙融合，刀势竟生出几分无迹可寻的意味。她避开凶兽利爪，败月钩顺着兽颈划过，带出一串黑血，那头凶兽痛吼着倒飞出去，撞在轮回之门上，门扉顿时剧烈摇晃。
“找死！”封月败天怒喝，转身回刀，却见另一头凶兽已扑至冰焰茧前，腥臭的涎水几乎滴落在茧上。千钧一发之际，冰焰茧突然暴涨，一道冰棱射出击中凶兽眼珠，疼得它嗷嗷狂叫。
是白劫莲情的天刀在护主。封月败天心中微动，正欲乘胜追击，却见万兽宗主亲自杀来。这家伙身材魁梧如铁塔，手中握着一柄镶嵌着兽核的巨锤，每一步落下都让归墟虚空震颤。
“尝尝本座的裂地锤！”巨锤带着崩山裂石之势砸来，封月败天举刀相迎，只听“铛”的一声巨响，她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开裂，败月钩险些脱手。
“力气不错，可惜脑子不好。”封月败天抹去嘴角血迹，眼中战意再燃。她忽然注意到万兽宗主腰间挂着一枚兽牙令牌，令牌上缠绕的黑气竟与归墟深处的异动隐隐呼应。
就在此时，轮回之门突然发出一声嗡鸣，南天亦峰的声音带着虚弱却坚定的意志传来：“他在以归墟浊气催动兽魂，攻击令牌！”
封月败天眼神一亮，虚晃一刀避开巨锤，身形如鬼魅般绕到万兽宗主身后。败月钩凝聚起她最后的灵力，带着破风之声刺向那枚兽牙令牌。
万兽宗主察觉不对，猛地转身挥锤，却慢了一步。刀光闪过，令牌应声而断，黑气瞬间溃散。失去令牌束缚，那些被污染的凶兽顿时陷入混乱，有的互相撕咬，有的疯了般冲向万兽宗主。
“不！”万兽宗主目眦欲裂，被一头失控的凶兽撞中后背，喷出一口鲜血。
封月败天抓住机会，刀势反转，直取其咽喉。就在此时，归墟深处再次震动，比之前更剧烈，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即将破界而出。万兽宗主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你们以为赢了？归墟的真正力量，才刚要苏醒……”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膨胀，竟要自爆与众人同归于尽。封月败天瞳孔骤缩，正欲后退，却见一道冰焰刀芒从侧方斩来，瞬间将万兽宗主的身躯冻结成冰雕，随后轰然碎裂。
白劫莲情不知何时已苏醒，脸色苍白如纸，手中天刀却稳稳指向归墟深处：“他说的……是真的。”
众人望去，只见混沌气流深处，一道横贯天地的巨大裂缝正在缓缓张开，裂缝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触须，散发着比幽冥教更古老、更恐怖的气息。
归墟的核心，似乎被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