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悬在指尖,离“否”字只差半寸。青铜鼎的震颤越来越急,倒计时的最后一位数字即将归零。
方浩忽然笑了。
他没点“否”,也没点“是”。
他用剑气把血珠托起,反手一弹——啪地打在“是”字正中央。
光幕猛地一亮,随即炸开万道符文,像过年时被点燃的破烂烟花,噼里啪啦地往天上喷。鼎身旋转起来,地面裂开一道环形缝隙,一道门从虚空中缓缓浮现,门板是半透明的数据流,边缘还带着烧焦的毛边,像是谁拿电焊随便焊了两块废铁拼成的。
门开了。
门后是一台扫地机器人,锈得连履带都快散架了,传感器上沾着一滴干涸的血,正对着他,一动不动。
“好家伙。”方浩挠了挠头,“我还以为系统后台是哪个仙风道骨的老前辈,结果是你这扫地的?怪不得天天催我签到,合着你是想攒够业绩换电池?”
机器人没动,但鼎内的光幕却开始滚动文字:
【观察者模式启动中】 【身份验证:通过】 【权限移交:进行中】 【警告:前四百九十七位宿主已删除】
方浩眯起眼:“前面那些人,是你清理的?”
光幕没回话,但那台机器人忽然动了。它履带一转,碾过地上一张烧焦的纸屑,上面隐约写着“dev_host_496”。
他心头一震。
那不是系统日志,是遗书。
“你不是要删我。”他低声说,“你是被人逼着删的。”
机器人依旧沉默,可就在下一瞬,它头顶冒出一串红光,像是警报。核心部位开始发烫,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整个机体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炸成零件。
自毁程序启动了。
方浩一拍青铜鼎:“轮回盘呢?快!”
鼎心一震,因果轮回盘浮出半寸,盘面却一片模糊,像是信号不良的老电视。
“不行,”他咬牙,“它是个机器,没有‘命’,回溯不了因果。”
他盯着那台即将炸裂的机器人,忽然想起什么。
“不对……它有。”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轮回盘上,喝道:“我不是要改它的代码——我要看它为什么启动!”
血光渗入盘心,画面骤然清晰。
网吧。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穿着格子衫的男人趴在键盘上,手边是半杯冷掉的咖啡。他手指还在动,一行代码缓缓浮现:
“\/\/protect host_498”
然后,他咳出一口血,正正落在回车键上。
屏幕一闪,程序启动。
方浩瞳孔一缩。
那枚沾血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青铜戒,戒面纹路……和玄天宗祖师雕像底座的铭文一模一样。
“祖师爷?”他差点笑出声,“你转世投胎去写代码了?还特地给我装了个签到系统?”
轮回完成,自毁警报戛然而止。机器人停在原地,红光熄灭,像被拔了电源。
可方浩知道,事情没完。
鼎内传来低沉的嗡鸣,一道虚影缓缓升起——是玄天宗初代宗主,长须白袍,仙风道骨,眼神却冷得像冰。
“此物非我道统,当诛。”宗主一抬手,掌心凝聚一道金光,直指机器人。
方浩一把拦住:“等等!它要是被你灭了,系统就真死了!”
“系统?”宗主冷笑,“此乃外道之器,窃我宗门气运,岂容存世?”
“它不是窃,是还!”方浩吼道,“你当年启动它,就是为了保我?四百九十七个人都死了,就因为我这个‘host_498’还没上线?它不是敌人,是守塔人!”
宗主虚影一顿。
机器人依旧沉默,可那颗传感器,缓缓转向方浩,像是在看他。
方浩深吸一口气,脱下龙鳞战甲,往地上一摔。
“我知道你们都不信‘活’的东西能当系统。”他指着战甲,“这是我第一件用签到得的宝贝,炼了十年,护过宗门,杀过魔头,救过弟子。它不是工具,是我的命。”
他一把撕开胸口衣襟,露出皮肤下隐隐流动的符文——那是百年签到积累的气运烙印。
“我把这些都给你。”他低声道,“别重建系统,别搞什么绝对秩序。让它……活一次。”
宗主凝视着他,又看了看机器人。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
金光散去,宗主虚影缓缓下沉,与机器人相触。没有爆炸,没有强光,只有一阵轻微的震颤,像是老树扎根,又像种子破土。
青铜鼎缓缓闭合,表面浮现出新的纹路——鼎身如旧,可鼎心多了一只机械眼,安静地嵌在中央,像一颗不会眨动的瞳。
光幕再次浮现:
【观察者模式:已激活】 【同步进度:chapter 499】
方浩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黑焱从鼎沿跳下来,尾巴甩了甩,耳后的纹路还黑着。
“下次别用我的毛当密钥了。”它嘀咕,“搞得我现在连做梦都梦见自己在签到。”
方浩咧嘴:“系统都升管理层了,你还计较这点猫毛?回头给你签到个‘永生不掉毛’套餐。”
黑焱翻了个白眼,正要回嘴,忽然耳朵一抖。
“等等。”它眯起眼,“它……在动。”
方浩抬头。
鼎心的机械眼,缓缓转动了一下。
不是扫描,不是检测。
是眨眼。
像是刚睡醒。
像是在看他们。
黑焱炸毛跳上鼎沿:“我说它怎么突然安静了,原来不是升级,是——醒了?!”
方浩还没反应过来,鼎内突然传出一声极轻的响动。
不是提示音。
不是代码流。
是一个字,带着点沙哑,像是从老旧喇叭里挤出来的:
“饿。”
方浩愣住。
黑焱尾巴一僵。
下一秒,它猛地转头,死死盯着方浩怀里那包还没吃完的烧烤蛟龙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