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通明的房间内,气质清透高洁的哥儿正躺在软榻上,他身上盖着薄薄的一层锦,纹路是清新的竹叶纹。
此人手上正在翻着书,在外头看不清书籍样式。
谢澜打算进门的时候便见到了这么一幅美人半卧图,他不由得身子停下。
在蓝雨要同他见礼的时候,谢澜直接伸手拦住,还特意提醒了对方莫要出声。
被提醒的人看了两位主子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含着笑退出了房门。
浸染在风儿暴言环境中的他,现在同风儿比起眼力见,可不比对方差。
珠帘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煜星宸抬眼将视线从书转移到声音发生处。
同他预想的不一样,他还以为是蓝雨有什么事儿进来,没成想是傍晚提前来信说宴请朋友的谢澜。
“回来了。”
煜星宸将手上的书放置一旁,他将身上盖着的薄锦掀开,双脚踩着布制拖鞋,直接迎上谢澜。
“不是说宴请欧阳公子他们,怎么回来这般早。”
鲜少应酬的他也知道,酒局开始,尽管不会闹到深更半夜,但也不会是这般早,天刚黑透不久,人便回了府。
“同他们喝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也该回来了。”
谢澜应声的时候,还当着煜星宸的面儿,自顾自脱起了外衣。
他喝了酒,难免沾染上酒气,这屋里的人显然是洗过澡没多久,可不能让对方沾染上外头带回来的污浊。
在人伸手要拿过的时候,他直接躲开,“衣裳上都是酒气,你已然洗干净,不好让你再沾手,免得串味。”
话是糙了点,但符合谢澜同他的相处之道。
成亲这么长,煜星宸一开始没想着改,现今自然也不愿改变谢澜。
他收回手,转身重新坐回榻上,看着谢澜忙碌的背影。
对方先是将外衣脱下,随意放在指定的脏衣篮中,只等着明儿下人们拿去洗。
后,人边同他闲谈,边打开衣柜,看样子是在找干净的衣物。
“厨房早已经备好了水,你等会儿让下人抬过去就成。”
“知道了,你无需操心,方才进院子,你夫君我便已经交代了下人。”
谢澜脸上得意的神情,差点晃了煜星宸的眼。
要说他为何喜欢谢澜,如今想来,原因在日常生活中的点滴。
“夫君,今日我同父王说了南丰咱们遇上的事儿,你知道父王同我说了什么吗?”
已经收拾完自己,同人躺在床上,抱着老婆,打算上下其手的谢澜,听见目标谈起正事,手瞬间安分起来。
他的反应惹得身旁的哥儿笑到身体都抖动起来。
还是靠着被嘲笑的当事人的手抚慰着后背,这才顺起气,不至于笑到肚子疼。
“好了……哈哈……我不笑了……同你说正事。”
谢澜:。。。。。。
老实讲,他有一丢丢的无语,他这安分谈事的样子,难道真那么好笑。
谁人说起正事还调情,他谢澜又没有这种癖好。
等人真的彻底收住笑后,谢澜才开口问道:“那父王可有说什么没有?”
“有。”,斩钉截铁的声从枕头旁传来,谢澜在煜星宸背后的手一顿。
转过头来,同谢澜面对面的煜星宸在黑暗中摸过谢澜的另外一只手,将其握住,放在自己的胸前,这才再度开口。
“我同父王说罢,也说了我们的猜想,父王同我说,这南丰知府,在朝堂上有些旧情的人是那位新任的礼部尚书。”
新任礼部尚书,谢澜从久远的回忆中将人翻找出来,其实也没有那么久远,不过年前的事情。
那位礼部侍郎可是费尽心机逃离礼部,逃离封都,目前在南境,甘愿屈居于边境荒地。
当然,这个荒地是相当于封都的夸张形容。
“这新任礼部尚书,博韬离开封都的时候,有透露一点点信息,只说这人很是特别,让我们小心着些。”
这事儿,他谢澜可没有瞒着安宁王等人,他下意识问出口道:“父王先前不是说查了这人,没查出特别的,还说人是忠于皇叔。”
朦胧中,煜星宸摇头,意识到谢澜可能看不见,他轻叹开口道:“确实,这人背后很干净。”
也是,今日宴请欧阳赞等人的时候,他们再度同他说起了朝堂上那股不明的第三方势力。
现今想起,谢澜不得不怀疑,这新任礼部尚书是否就是新势力的一员。
他这么想,自然也就这么同煜星宸说,左右床笫上的话,不怕旁人听见。
“你猜测的也极有可能,听父王的意思,那礼部尚书这般做,要么当真正常,要么就是极其难对付的角色,痕迹清扫干净,不是老奸巨猾,心思缜密,就是他背后的势力不可估量。”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文衍生的死,导致朝堂好似进入了乱斗。
文党一派龟缩,没有散的迹象,新的势力,似乎要席卷而来,但又飘渺无形,让人定不下具体哪些人员。
“你说,这都什么事,也不知什么时候,这场关于权力的闹剧才能终止。”
煜星宸叹了口气,这是他头一次同谢澜抱怨。
并非抱怨他自己的事,而是为了大煜而抱怨。
谢澜深知,只要有权力存在,勾心斗角,拉帮结派,必然存在,重要的是看君王的制衡能力。
以及绝对统治下,就算有这些,也得靠着讨得当权者青睐,以发展大煜为筹码的斗争。
至少目前的大煜,煜高宗还没有掌握绝对的统治力。
“放心吧,会的。”,谢澜知道没可能,但他不想打击煜星宸的美好希望。
“你就知道哄我。”,谢澜知道的道理,他煜星宸何尝不知。
方才那话,不过是大煜理想状态下的期许,当不得真。
手触碰到胸膛,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让谢澜愁绪慢慢抽离。
他将怀中的人拉紧,下巴抵在对方的头顶上。
“不管新的势力如何,是不是煜唐瑁操控的,我永远永远在你身旁,永远同安宁王府是一体。”
这是保证,也是谢澜对自己的基本要求。
这是需要用生命去要求自己坚守的重要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