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府衙,冷凉河心中始终不安。
他才进入吏部没多久,就在考核上配合动文章,虽说有太后的旨意,又有马尚书的指示。
但他总觉着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特别是看到一向带着笑面虎面具的尚书大人板着一张脸进门,手上还捏着折子,他这种不安的情绪达到了高点。
“延崇,让所有人过来。”
不苟言笑的侍郎大人站起身点头。
待吏部大大小小,上到侍郎,下到主事悉数到位的时候,冷凉河忍着情绪,木讷走完过程。
熬到下值之后,他连府门都未回,直接驱车往马府去。
谢澜知道这个消息,是在三天之后,听说是煜高宗派下了监察御史,主查吏部新任官员考核谋私一事。
这还是尉迟巍偷摸跑来同他说的,说是当时吏部尚书回去发了一通火气。
过了不到一日,上头便派了监察御史,就连吏部尚书都不敢有丝毫动作。
这事儿出结果也很快,本就涉及到上次吏部考试任职的新任官员,都是些芝麻小官,什么政绩不政绩的,很好查。
这一查不就漏了馅,可不止他谢澜考核有猫腻,还有好些个。
约莫涉及十来个官员,不是没有政绩且频繁纰漏给包庇成政绩优秀,就是挪用其他官员的政绩。
为这事儿,吏部主事下大狱的有好些个,考核官员实际不达标的,又打点了吏部的,都没能幸免。
还有冷凉河,他作为始作俑者之一,且后头的人没有保他,自然是被革职,且还有牢狱之灾。
这不,监察御史一揪就是一大串,其中还涉及到马太林这个礼部尚书。
马太林虽然将证据已经清理地差不多,但还是有些细枝末节关联到他。
这礼部的手伸到吏部,不仅煜高宗不愿,吏部尚书也不愿。
且好不容易抓到马太林错处,足够拿捏他,煜高宗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这个绝佳机会。
他不过是暗示了史明这个老狐狸,这老狐狸立马就以吏部尚书及吏部所有官员名义施压,弹劾马太林。
要问怎么施压,煜高宗不过就是反问了句这件事情的责任在谁?
史明便知道怎么做,是他抗下治下不善之罪,还是说将锅全推到马太林身上?
这滑不溜秋的人自然知道怎么做最佳。
当然,煜高宗怎么跟史明说,又是如何说的,谢澜是不知道的。
他只知道,他想要的结果已经达到,冷凉河被革职,而且涉及广,还同一起的主事入了狱。
还有马太林,官职连连下降,煜高宗以其结党营私的名义,力克朝堂上的求情声,将马太林赶到无实权官职。
这个是煜星宸同他说的,这一次,谢澜可以说没出什么力,就反击了一次。
也不能说没有出什么力,隔个几日溜走,是他故意为之。
就是让冷凉河等觉着抓到他的错处,让煜高宗从他入手,看到这考核中的猫腻。
至少冷凉河他们给他谢澜按的,什么以权谋私,什么目无皇法等等,是不存在的。
煜高宗一看便知,这是对不上,自然会让人查。
谢澜只是不明白,冷凉河一向聪明,怎么会不知道他身份敏感,一旦他被按上了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必然会引起煜高宗的注意力。
还有马太林,似乎也是脑袋空空。
从他们一开始卡他考核开始,就能发起疑问,这两个是不是突然降智?
他笃定他们做的这些事儿,没有告知过文衍生,不然以文衍生的老辣,绝对不会冒这个险。
谢澜猜测,是当初太后示意底下的人,正好就是马太林。
而马太林当法外狂徒已久,认为谢澜一个赘婿没什么好在意的,特别安宁王府还放任谢澜到上林暑这种地,当什么破上林暑令。
觉着就算搞他,煜高宗这等人,怎么会在意这种小事。
可以说,马太林因他的自大而买单,至于冷凉河,可能是形势不由人,但谁知道呢?
知道结果的谢澜不再纠结。
他不过就是个七品芝麻官,这种政斗的主角不是他,他就配合打个措手不及,至于旁的,自然是能者来。
至少安宁王府前头还有两个重要角色顶着。
谢澜当真觉着,当初入赘安宁王府是个别提多么正确的事。
这事儿又过几日,谢澜正同煜星宸一起抚琴,虽说一起,但都是煜星宸来。
难得两人一个休息,一个没有去看顾店里,有些自己的时间。
谢澜一早上看了煜星宸武剑,一身劲装,腰是腰,腿是腿,一挽剑花,是说不出的美感。
他人身姿还颇为流畅,武剑的煜星宸多了一份凌厉,但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当然,谢澜欣赏完煜星宸武剑后,他自己也打了套拳法,这锻炼身体可不能停下。
两人都收拾完之后,煜星宸提出抚琴,谢澜自然乐意之至。
这不,两人在院子里头,先是合奏一曲,谢澜现在可不是曾经的谢澜,这琴呀,他已经能弹。
只是太过复杂的曲子不行,这还是他先前学习太苦,偷摸练上的成果。
煜星宸也不嫌弃谢澜的琴艺,乐得配合,两人一曲完毕,谢澜提议让煜星宸自己一人来,他好好欣赏一番。
这不,如今画面便成了煜星宸端坐着抚琴,一身红衣张扬肆意。
而谢澜半躺在特意命下人搬来亭子里头的软榻上,一手捏着葡萄,一手握着茶杯。
他先喝了一口茶,舒坦;又吃了口葡萄,酸到眉眼皱起。
这逼装得不到位,不过葡萄影响谢澜装逼,但可没影响他欣赏琴声,迷恋红衣美人。
随着一个音节落下,谢澜猛然坐起身,手上拍得啪啪作响,开口就是赞扬道:“好,非常好,对我夫郎的琴声,那是赞美犹如滔滔江水,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谢澜表情浮夸,说的话也浮夸,煜星宸给了对方一个瞪眼,但心里头却十分舒坦,嘴角也难以压下。
谢澜见人那般,知道是喜欢他浮夸的赞赏,他一向能够给足人情绪价值。
还未等他再度开口,院子里头匆匆有一人直奔他们亭子而来。
来人很熟悉,可不就是消失了差不多十来天的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