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的气息，像是在地底埋了上千年的尸体，突然被挖了出来，还顺便开了一瓶陈年老醋。
冰冷，腐朽，还带着一股能把人呛个跟头的陈腐味道。
洛清浅想都没想，一把拽住旁边还在发愣的伊芙琳，直接冲了进去。
“愣着干嘛！”
“等着给虫子加餐吗！”
身后，虫群的嘶鸣和利爪刮擦岩壁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两人连滚带爬地冲过那个被“湮灭”手枪轰出的，边缘光滑得不像话的圆形缺口。
脚下是冰冷坚硬的金属地板，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一脚踩下去，能扬起半米高的尘埃。
她们闯入了一个巨大到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
这里太大了。
大到她们身后的那个圆形缺口，成了唯一的光源。
借着那点可怜的，从裂缝上方透下来的暗紫色幽光，洛清浅勉强能看清周围的景象。
一排排顶天立地的巨大金属架，像是沉默的巨人，矗立在无边的黑暗里。
架子上，影影绰绰的，似乎是某种早已被淘汰的，重型战争兵器的轮廓。
炮管，装甲，履带。
所有的一切都覆盖着厚厚的尘埃和锈迹，静静地躺在这里，仿佛已经睡了无数个世纪。
空气里，除了灰尘味，还有一股浓重的机油和金属锈蚀的味道。
一个被遗忘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巨大军火库。
“咔嚓！咔嚓！”
虫群可不会给她们时间来感慨考古发现。
几只最先冲到的熵蚀虫，已经从那个圆形缺口里挤了进来。
猩红的复眼在黑暗中亮起，锁定了她们两个。
“你还有几发？”
伊芙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她扶着墙壁，剧烈地喘息着。
SS级的精神力在刚才的连番消耗和冲击下，已经濒临枯竭。
她那身星光纱衣，此刻黯淡得几乎看不见。
“两发，最多三发。”
洛清浅看了一眼枪柄上已经变成血红色的能量指示灯，冷静地回答。
“省着点用，得找个能堵住的门。”
她一边说，一边抬手就是一枪。
黑色的湮灭光束精准地命中了那几只刚进来的熵蚀虫。
连同它们身后的一小片金属墙壁，一同消失了。
短暂的安静后，更多的熵蚀虫，更加疯狂地涌了进来。
这个缺口，根本堵不上。
“这边！”
伊芙-技术总监-琳，再次发挥了她的专业优势。
她似乎对这里的布局有一种天生的直觉，拉着洛清浅就往军火库的深处跑去。
“这个徽记……”伊芙琳一边跑，一边指着墙壁上一个模糊的印记。
“是‘断罪之剑’，帝国建立初期，一支最神秘的军团，‘寂灭军团’的标志。传说他们负责处理所有与‘虚空’有关的异常事件，后来在一夜之间，连同他们的基地，全部消失了。”
洛清浅的社畜雷达响了。
翻译一下：她们闯进了一个专门处理高危项目的，被裁撤的前辈部门的遗址。
而她们，就是那个最新的，高危项目。
两人在迷宫般的武器架之间疯狂穿行。
身后的虫群，紧追不舍。
“湮灭”手枪的每一次开火，都在这死寂的军火库里，留下一道道平滑的，绝对黑暗的孔洞。
枪柄的能量指示灯，开始疯狂闪烁。
“找到了！”
伊芙琳在一个巨大的，像是某种机甲格纳库的圆形大厅前停下。
大厅的中央，有一座控制台。
控制台的屏幕，是黑的。
“这东西还能用？”
洛清浅看着那台比她奶奶年纪还大的古董设备，表示严重怀疑。
“必须能用！”
伊芙琳将手按在控制台上，残存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灌了进去。
控制台的屏幕，闪烁了两下，亮起了一片乱码。
紧接着，一个机械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这座空旷死寂的大厅里，响了起来。
【……滋……检测到非法能源接入……】
【……系统重启中……1%……】
伊芙琳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然而，洛清浅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她那个因为恐惧而一直装死的“虚空”源点，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突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不是渴望，不是兴奋。
而是一种……被天敌盯上的，毛骨悚然。
【……系统重启完毕。】
【‘寂灭’防御系统，版本号7.3，为您服务。】
【检测到外部生物入侵，威胁等级：Gamma。】
【检测到内部非法闯入者两名。】
【个体A：人类，女性，精神力等级SS，‘星语者’谱系。威胁评估：可控。】
【个体b：人类，女性，精神力等级……错误……无法读取……检测到‘虚空’源点同化反应……】
机械的电子音，顿了一下。
整个大厅的灯光，毫无征兆地，全部亮起。
刺眼的白光，将这座尘封了千年的军火库，照得亮如白昼。
洛清b级边缘公主-浅，和伊芙琳-SS级星语者-德-罗兰，两个狼狈不堪的身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照得无所遁形。
而那个机械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它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名为“警报”的，高亢的蜂鸣。
【警告！警告！】
【检测到‘虚空’污染源！威胁等级提升至：omega！】
【锁定目标：个体b！】
话音落下的瞬间。
她们身后，那个被熵蚀虫疯狂涌入的，通往外界的圆形缺口。
被一道从天而降的，厚重无比的赤红色合金闸门，轰然封闭。
紧接着，整个大厅的四面八方，无数黑洞洞的炮口，从墙壁里缓缓伸出。
所有的炮口，都带着冰冷的杀意，整齐划一地，对准了洛清浅。
伊芙琳僵在了原地。
洛清浅看着那些炮口上闪烁的，足以瞬间蒸发一艘巡洋舰的能量光芒，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完了。
这个AI，不仅把门关了。
还准备把她们，连同虫子，一起就地格式化。
她看着那些对准自己的炮口，又看了看旁边一脸“项目搞砸了”表情的伊芙琳。
她默默地，举起了双手。
然后，用一种前世跟最难缠的甲方汇报工作时，特有的，专业而诚恳的语气，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开口。
“这位……系统先生，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
“关于这个‘虚空污染源’的定义，我们或许可以坐下来，开个会，深入地探讨一下？”
回答她的，是那个冰冷的，不带一丝转圜余地的机械音。
【拒绝沟通。】
【‘寂灭’条约第一款：凡接触‘虚空’者，皆为异端。】
【异端，必须被净化。】
【最终净化程序，启动倒计时。】
【十。】
【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