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78废弃空间站，像一头搁浅在星尘之海的钢铁巨兽，沉默而锈迹斑斑。
它的内部却被改造成一个光怪陆离的地下世界。
空气里混杂着机油、劣质酒精和各种外星香料的古怪气味。
不同种族的生物穿着遮掩身份的斗篷或全覆盖式装甲，在昏暗的通道中穿行，声音嘈杂。
洛清浅将自己裹在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里，兜帽拉得很低，只露出一截平平无奇的下巴。
她身边的苏小暖也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佣兵装束。
好奇地四处张望，而夏琳则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这里的安保系统，用的是七十年前军方淘汰的‘蜂巢’防御网，漏洞百出。”夏琳低声说。
“哇，夏琳你好懂！”苏小暖满眼崇拜。
洛清浅没心思听这些。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终端上显示的拍卖品清单。
手指反复划过那几个边缘行星的编号，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她的公主津贴，加上这些年有意无意攒下的小金库，买下一颗最便宜的荒芜星球，应该绰绰有余。
三人穿过拥挤的人群，进入了主拍卖场。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环形阶梯会场，中央的全息投影台上，正展示着即将拍卖的商品。
她们找了个人群后方的角落坐下，完美贯彻了洛清浅“不引人注目”的行动纲领。
拍卖会很快开始。
主持人是一个声音沙哑的半机械改造人，用极具煽动性的语言介绍着每一件拍品。
从稀有的能量矿石，到走私的军用级武器，再到被捕获的奇特异星生物。
场下的气氛一次次被点燃，竞价声此起彼伏。
洛清浅全程保持着佛系心态，昏昏欲睡。
这些东西都不能帮她实现躺平自由，一律视为垃圾。
直到主持人高声宣布：“下一件拍品，是本次拍卖会的重头戏之一——深空星髓！”
全息投影台上，出现了一块拳头大小、仿佛蕴含着一整个星空的深蓝色矿石。
它周围的空间都出现了轻微的扭曲。
洛清浅的精神海，在这东西出现的瞬间，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丝涟漪。
好精纯的空间能量。
她下意识地抬了抬头。
也就在这一瞬间，她整个人僵住了。
在会场另一侧的贵宾席位上，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视野。
尽管他们同样穿着遮蔽身形的斗篷，但那挺拔的身形和冷硬的气场，化成灰她都认得。
凌星渊！还有他的副官魏哲！
老板怎么会在这里？！
洛清浅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飞快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斗篷的影子里。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是来抓我的？不可能，他不知道我会来。
他是来……团建的？更不可能。
所以，他也是来参加拍卖会的。
洛清纯心里一阵哀嚎。
这个世界也太小了，随便出来放个风都能撞上老板。
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千万不要被发现。
“五千万星币！”
一个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从贵宾席传来，瞬间压过了所有人的竞价。
是凌星渊。
洛清浅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只见他安稳地坐在那里，仿佛报出的不是一笔巨款，而是一个超市的菜价。
“五千五百万！”另一个包厢里传出不甘示弱的声音。
“一亿。”
凌星渊的声音依旧平淡，却让整个会场瞬间安静下来。
没有再加价的了。
主持人激动地敲下了拍卖槌。
洛清浅默默地为那个不知名的对手点了根蜡。
跟资本家比财力，还是太年轻了。
接下来的几件拍品，她都心不在焉，全部心神都用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终于，主持人清了清嗓子。
“各位，接下来是一组非常特殊的拍品。
由帝国边境开拓部委托拍卖的……三颗无人戍卫的边缘行星的永久产权！”
来了！
洛清浅瞬间坐直了身体，双眼放光，把撞见老板的惊恐暂时抛到了脑后。
全息投影上出现了三颗荒凉的星球。
“首先是编号G-27的行星，无大气层，富含铁矿，但开采难度极高。
起拍价，五十万星币！”
场下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声嗤笑。
五十万买一个寸草不生的石头疙瘩，还得自己承担运输和开发的费用，傻子才干。
“五十一万。”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是洛清浅。
她用终端输入了报价，声音经过了处理，听起来中性又模糊。
主持人显然也有些意外，但还是尽职地喊道：“五十一万一次！还有没有加价的？”
全场无人应答。
“成交！”
成了！
洛清浅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她强忍着咧嘴大笑的冲动，继续等待下一颗。
第二颗行星的条件稍好，但起拍价也高了不少。
洛清浅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忍痛放弃。
“最后一颗，编号Y-13行星。
拥有稀薄的可呼吸大气层，地表存在液态水痕迹，但星球磁场紊乱，常年有极光风暴。
起拍价，一百万星币！”
“一百一十万。”洛清浅毫不犹豫地跟上。
“一百二十万。”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洛清浅心里咯噔一下，循声望去，是一个穿着花哨的星际海盗。
“一百三十万。”她咬牙加价。
“一百五十万。”星际海盗吹了声口哨，似乎觉得很有趣。
洛清浅的额头渗出了细汗。
这颗星球是三颗里最好的，她不想放弃。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账户余额，心一横。
“二百万！”
星际海盗愣了一下，随即耸耸肩，不再跟价。
“成交！”
洛清浅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搞定！
她的庄园梦，有着落了！
而在会场的另一端，魏哲正低声向凌星渊汇报着什么。
凌星渊把玩着刚刚到手的、装着深空星髓的金属盒，没有看他。
他的注意力，被会场后方那个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斗篷人吸引了。
从刚才开始，他就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让他非常熟悉的“虚无感”。
不是精神力的强弱，而是一种将周围一切信号都吞噬掉的、纯粹的“空”。
和那天在观察室里，数据流中一闪而过的“黑洞”一模一样。
他原本以为只是错觉。
直到那个散发着“虚无感”的人，以一种与其实力不符的财力，拍下了两颗毫无价值的荒芜星球。
这行为本身，就充满了矛盾。
“首席？”魏哲见他没有回应，轻声询问。
凌星渊收回了视线。
“查一下刚才拍下G-27和Y-13号行星的买家。”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所有信息，包括他的资金来源和离场路径。”
“是。”魏哲立刻领命。
凌星渊的指尖在金属盒上轻轻划过，冰冷的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变得清晰。
一个能制造出精神力真空现象的神秘人，却对买两个废弃星球当“球长”情有独钟。
有意思。
他倒要看看，这个藏在斗篷下的“研究样本”，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