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星渊和魏哲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
训练室的门自动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洛清浅还保持着那个呆滞的站姿。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绵绵地就要瘫下去。
她的大脑宕机了足足半分钟，才重新开始运转。
加倍训练？
一个月内击穿A级能量靶？
他是不是疯了？
还是自己疯了？
洛清浅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那个被冰锥钉穿的b级能量靶前。
她伸手摸了摸靶心合金板上那个深邃的孔洞，指尖传来金属冰冷的触感。
这玩意儿是她弄出来的？
她一个伪装成b级精神力，刚刚晋升二级的冰系，能破b级靶，这本身就已经是天方夜谭了。
现在那个男人居然让她去搞A级的。
A级能量靶是什么概念？
那是给机甲配备的重型火炮测试用的。
是能硬抗星际战舰副炮轰击的防御级别。
用一根小冰锥去捅穿它，这不叫训练，这叫痴人说梦。
洛清浅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飙升。
她现在严重怀疑，凌星渊根本不是想培养她，他就是想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弄死她。
毕竟，完不成KpI被老板“优化”掉，是这个宇宙颠扑不破的真理。
一种名为“罢工”的冲动在她心底疯狂滋生。
她掏出个人终端，点开和凌星渊的加密通讯。
输入框里，她的手指悬停着，打出了一行字：
【老板，我觉得这个目标有点不切实际，要不我们商量一下？】
她盯着这行字，脑海里自动播放出凌星渊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吐出“嗯？”或者“你在教我做事？”的场景。
然后，她的尸体就出现在某个垃圾星的回收站里。
洛清浅默默地删掉了那行字。
算了，打工人的命，不是命。
她颓然地坐倒在地，开始盘算自己接下来的处境。
训练量加倍，意味着她晚上“深渊角斗场”的打工时间要被严重压缩。
赚钱大计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而她那刚刚被清空的账户，正嗷嗷待哺。
贫穷和死亡的威胁，像两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A级训练室使用权限，已为您开通。”
个人终端上，凌星渊发来了第二条消息。
紧接着，是一份训练计划表。
每天晚上八点到十二点。
风雨无阻。
洛清浅看着那个时间表，眼前又是一黑。
她一天满打满算就睡十个小时，现在还要被剥夺？
这是要把社畜的价值压榨到极致啊！
……
第二天晚上，洛清浅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学院的A级训练区。
这里比b级区更加冷清，也更加庞大。
她走进指定的训练室，一眼就看到了房间中央那个巨大的能量靶。
它比b级靶大了整整三圈，表面流淌着肉眼可见的、厚重如实质的能量光膜。
光是站在它面前，都能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迫感。
洛清浅深吸一口气，伸出手。
她按照凌星渊的要求，尝试凝聚冰锥。
二级冰系天赋的掌控力是如此顺滑。
几乎是心念一动，一根比昨天更加完美的冰锥就在她掌心成型。
通体晶莹，毫无瑕疵，连尖端的角度都像是经过最精密的仪器计算过。
“去。”
她学着凌星渊的样子，将冰锥甩了出去。
冰锥划出一道笔直的白线，精准地撞在A级能量靶上。
“叮。”
一声轻响，像是小石子掉进了湖里。
那根冰锥在接触到能量光膜的瞬间，就碎成了漫天冰晶，纷纷扬扬地落下。
而A级能量靶的光膜，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
洛清浅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很好，结果和她预想的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她像个没有感情的投掷机器。
不断地凝聚冰锥，扔出去，看着它碎掉。
除了把训练室的地面铺上了一层亮晶晶的冰晶之外，毫无用处。
这种重复性的、毫无意义的劳动，让她感到了发自内心的烦躁。
她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硬碰硬，肯定不行。
她的能量输出总量，和A级能量靶的防御上限，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
必须用技巧。
可一个冰锥能有什么技巧？
难道还要给它安个制导系统，让它学会拐弯？
洛清浅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到了“深渊角斗场”。
她那些匪夷所思的胜利，靠的从来不是机甲性能。
而是利用自己庞大的精神力去冲击机甲的系统，制造出各种各样的bUG。
神经元过载痉挛、引擎尾焰失控、武器自动脱手……
这些在别人看来是致命失误的操作，却成了她克敌制胜的法宝。
本质上，她是在用一种“不讲道理”的方式，破坏了原有的规则。
那么，她的冰系能力，能不能也“不讲道理”一次？
一个完美的、结构稳定的冰锥，撞上去只会碎掉。
那如果……它本身就是一个不稳定的、充满了内部缺陷的炸弹呢？
一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她重新伸出手，这一次，她没有去追求完美的形态。
她调动精神力，强行将狂暴的冰元素压缩在一起，但又刻意在内部留下了无数个微小的、彼此冲突的能量节点。
这个过程比凝聚完美冰锥要困难百倍。
她的精神力必须像无数根最精细的探针。
同时操控着成千上万个点，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即将崩溃的平衡。
很快，一根全新的“冰锥”在她掌心成型。
它看起来浑浊不堪，布满了裂纹，形态也歪歪扭扭，像个失败的残次品。
但洛清浅能感觉到，在这丑陋的外表下，蕴含着一种极不稳定的、狂躁的力量。
她站起来，走到五十米外，深吸一口气，将这个“残次品”扔了出去。
它飞行的轨迹歪歪扭扭，速度也远不如之前。
然而，就在它接触到A级能量靶光膜的瞬间。
“嗡——”
没有清脆的碎裂声。
那根丑陋的冰锥，仿佛一个被戳破的气球。
内部所有狂暴的能量在千分之一秒内，向着撞击的那一个点，轰然引爆！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
坚不可摧的A级能量靶，那厚重的光膜，竟然剧烈地向内凹陷下去，疯狂闪烁起来！
虽然下一秒就恢复了原状，但那瞬间的震荡，却让整个训练室都为之震动。
成了！
洛清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混杂着疲惫和兴奋的神情。
她找到了路。
虽然距离击穿它还差得很远，但她终于不再是那个只能往墙上扔石子的小孩了。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
原来，把事情搞砸，也是一种天赋。
一种独属于她的，咸鱼流的战斗方式。
就在这时，训练室的角落里。
一个伪装成监控摄像头的微型装置。
悄无声息地闪过一道红光，将刚才的画面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另一边，帝国第三军团的旗舰“神启号”舰桥内。
凌星渊看着副官魏哲传来的实时监控画面，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画面中，少女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古怪笑容。
“首席，”魏哲在一旁低声报告。
“A级能量靶刚才的能量震荡峰值，达到了b级巅峰水准。从理论上说，一个二级冰系天赋者，绝不可能做到。”
“她的精神力控制方式很特别，是在模拟高压晶体的‘相变爆炸’效应。”
凌星渊淡淡地开口，视线却没有离开屏幕。
“但这需要对能量结构有入微的理解和多线程的操控能力。她的精神力等级，远不止b级。”
魏哲沉默了。
这个问题，他们已经讨论过。
“首席，我们真的不介入吗？她的存在太异常了，无论是收编还是……”
“不用。”
凌星渊打断了他。
“继续观察。”
他看着屏幕里那个重新爬起来，又开始兴致勃勃地搓着“残次品”冰锥的少女。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流转过一丝谁也看不懂的趣味。
他想看看，这个浑身都是秘密的“小白鼠”，究竟还能给他带来多少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