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目光，死死钉在万灵图录投射出的光幕上。
那行血红色的警告，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滴血。
成功率低于百分之十。
失败，灵魂重创。
这意味着，一旦失败，他就算不死，也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放弃吗？
这个念头只在他的脑海中闪烁了零点一秒，就被他毫不犹豫地掐灭。
「风险？」
「在这个人命不如狗的世道，呼吸本身，就是最大的风险！」
「力量！」
「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绝对力量，才是唯一的真理！」
林渊的眼中，再无一丝一毫的犹豫，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赌徒押上一切的疯狂与决绝！
他不再理会图录的警告，向前踏出一步，站在了那具散发着不屈战意的玉色遗骸面前。
周围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灵性，因为他的靠近而产生了轻微的波动。
那股盘踞在遗骸之上，仿佛要战尽八荒的惨烈意志，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向他的精神。
林渊挺直了脊梁，任由那股意志冲击，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他缓缓抬起右手。
他的指尖，最终轻轻地，贴上了古代武者遗骸冰冷的额骨。
“提取！”
他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怒吼！
轰——！
没有能量洪流，没有记忆灌输。
一股纯粹的，冰冷到极致，尖锐到仿佛能刺穿灵魂的精神风暴，在接触的瞬间，毫无征兆地，轰然引爆！
这股精神风暴，根本不是信息，而是最原始、最纯粹的战斗情感！
无穷无尽的愤怒！
玉石俱焚的决绝！
以及，在面对无法战胜的强敌时，那股宁死不退的无畏！
林渊的大脑，在刹那间一片空白！
他的身体，完全被这股情感洪流所接管，不受控制地绷紧到了极限！
脖颈之上，一根根青筋如同虬龙般狰狞暴起！
牙关死死咬合，发出“咯咯”的摩擦声，仿佛要将自己的牙齿都彻底咬碎！
他用尽了自己全部的意志力，守住灵魂深处最后一点清明，抵抗着这股精神冲击，防止自己的意识被这股狂暴的战斗意志彻底冲垮、同化！
「守住！」
「我，是林渊！」
紧接着，还不等他喘息。
无数破碎的，充满了铁与血气息的战斗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他的脑海！
刀光！
剑影！
断裂的兵器！
喷涌的鲜血！
飞溅的碎肉！
每一帧画面，都充满了最原始、最野蛮的血腥与暴力，足以让任何一个心志不坚的人，当场精神崩溃！
林渊死死承受着这一切。
在这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中，他“看”到了！
他“看”到这位顶天立地的古代武者，是如何在一次次绝境之中，毫不犹豫地点燃自己的生命！
他看到武者体内的气血，如同最爆裂的燃料，熊熊燃烧！
每一滴鲜血的蒸发，都化为了一股超越极限的恐怖力量！
他的每一次出拳，每一次挥刀，都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这根本不是功法！
这是一种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战斗方式！
一部没有文字，没有口诀，完全由最纯粹的战斗意志和最原始的战斗本能所构成的无上战法，开始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最深处！
【燃血战法】！
嗤——
林渊的身体，开始出现剧烈的应激反应。
他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仿佛被置于烈火之上灼烧。
皮肤之下的血管，一根根狰狞地凸起，如同无数条狰狞的蚯蚓，在他体表疯狂蠕动。
他的体温，在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急剧升高！
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深处传来。
林渊清楚地意识到，这部战法的核心究竟是什么。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每一次使用，都是在压榨生命的潜力！
每一次爆发，都是在与死神共舞！
这根本不是凡人能够驾驭的力量，这是属于疯子和魔神的战法！
「给我……镇压！」
林渊发出一声源自灵魂的咆哮。
他那经过无数次提取，早已锤炼得坚韧无比的精神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爆发！
他像一个最高明的庖丁，强行将那股狂暴的战斗意志，与其中蕴含的功法知识，进行剥离！
他要的是知识！
而不是被这股疯狂的意志，变成一个只知道战斗的疯子！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也极其危险的过程。
稍有不慎，就是被意志反噬，彻底沦陷的下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不知过了多久。
那股冲入林渊脑海的精神风暴，终于开始缓缓平息。
那些破碎的战斗画面，也渐渐隐去。
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战法，也终于稳定了下来。
林渊缓缓地，收回了自己那微微颤抖的手掌。
噗通！
他再也支撑不住，单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他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胸膛剧烈地起伏，如同一个濒死的破旧风箱。
冷汗，早已将他的全身衣衫彻底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顺着他的发梢和下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很快就积起了一小滩水渍。
成功了。
他赌赢了。
然而，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已结束，提取即将完成的最后一刻。
一个异常清晰，清晰到仿佛身临其境的画面，毫无征兆地，定格在了他的脑海最深处！
那是在一片尸山血海的战场之上。
这位古代武者，浑身浴血，身上插满了断裂的兵器，铠甲早已破碎不堪，露出的血肉没有一处完好。
他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最后一刻。
但是，他那挺得笔直的脊梁，却依旧未曾弯曲分毫！
在他的对面，静静地悬浮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纯白无瑕长袍，面容笼罩在一片柔和光芒中，看不真切的存在。
在那个存在的背后，悬浮着一圈极其刺眼，仿佛由世间最纯粹的光明凝聚而成的光环。
“神使”。
不知为何，这个词，自动浮现在林渊的脑海中。
画面里，那位古代武者用尽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怒吼，拖着残破的身躯，对着那位高高在上的“神使”，发起了决死冲锋！
“神使”没有任何动作。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那股非人的，冰冷的，不带一丝一毫人类情感的所谓“神性”气息，透过这定格的画面，跨越了无尽的岁月，狠狠地刺入了林渊的灵魂！
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一股彻骨的寒意，猛地从他的尾椎骨，疯狂窜起，瞬间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这股气息……
他再熟悉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