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终了，余韵未散。趁着众人还沉浸在方才那场意外和谐的共舞中，郑煦言便已敏锐地察觉到媒体记者们蠢蠢欲动的围堵意图。他几乎是立刻揽着楚南栀，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迅速而低调地离开了舞池中央，向着后台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果然，刚踏入相对安静的通道，几名扛着相机、举着录音设备的记者便试图突破助理的阻拦冲过来，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来：
“郑总！请问您和太太如此恩爱，是否意味着郑楚两家的合作将进入新阶段？”
“郑太太，您刚才的舞姿非常优美，是否经常与郑总一起练习？”
“二位对刚刚登上热搜的‘共舞’话题有什么想说的吗？”
刺眼的闪光灯不停闪烁，话筒几乎要递到楚南栀脸上。
郑煦言眉头蹙起，周身瞬间散发出凛冽的寒意。他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只是手臂更加用力地将楚南栀护在自己身侧，用自己宽阔的肩膀和后背，为她隔绝大部分的镜头和骚扰。他的手掌自然地、带着强大保护欲地贴在她后腰柔软的曲线处，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像是一个无声的港湾。
楚南栀被他严实地护着，鼻尖萦绕的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雪松冷香。她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坚定力道，以及他身体微微紧绷、如同护犊雄狮般的戒备状态。
这种被全然庇护的感觉，陌生又悸动。
好不容易在助理和保安的协助下摆脱了记者，进入专属的休息室区域，周围终于安静下来。楚南栀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想从他怀中脱离，那贴在她后腰的手掌却几不可察地微微用力，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抬起头，对上他依旧深沉的眼眸，脸上习惯性地挂起那副调侃的、用以掩饰真实情绪的面具，语气轻快，试图将方才那过分亲昵的氛围拉回“安全”的界限：
“郑总，戏都演完了，记者也散了，”她眨了眨眼，“你这手……是不是该松开了？入戏太深啦？”
她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冷着脸松开手，或许还会嘲讽她一句“自作多情”。
然而，郑煦言并没有。
他只是垂眸，深深地凝视着她，那双惯常锐利冰冷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未散的余悸，有清晰的保护欲，还有……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认真。
通道顶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清晰地、一字一句地砸在她的心湖，激荡开巨大的涟漪：
“如果我说……”
他顿了顿，目光牢牢锁住她微微睁大的眼睛，
“……不是戏呢？”
“……”
楚南栀脸上所有的调侃和伪装，在这一刻，如同被阳光直射的冰雪，瞬间消融殆尽。
她彻底愣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失控的速度疯狂擂动。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不是……戏？
那他刚才的维护，掌心滚烫的温度，此刻专注而认真的眼神……都不是为了所谓的“郑太太”面子，也不是协议里模糊的“必要场合配合”？
他是什么意思？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片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名为“真实”的漩涡。
就在这空气凝固、答案呼之欲出的关键时刻——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林恪的声音适时地（或者说，不合时宜地）在外面响起：“郑总，李主席和几位重要嘉宾已经到了小会客室，希望能与您简短交流一下。”
郑煦言深深地看着楚南栀那茫然无措、仿佛被吓到的样子，眼底翻涌的激烈情绪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重新覆上了一层克制而冷静的薄冰。
他没有逼迫她立刻回应。
他只是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那只一直贴在她后腰的手，终于缓缓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松了开来。
“知道了。”他扬声回应林恪，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然后，他最后看了楚南栀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包含了太多未尽的言语。随即，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西装前襟，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了小会客室的方向，将依旧愣在原地的楚南栀，独自留在了空旷的走廊里。
楚南栀呆呆地看着他挺括冷硬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质问和几乎要将人灼伤的眼神，都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只有后腰处似乎还残留着的、他掌心的灼热温度，和胸腔里那颗失了控、依旧在疯狂跳动的心脏，在清晰地提醒着她——
刚才的一切，真实地发生过。
“不是戏……”
他留下的这三个字，像是一道无解的谜题，又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在她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余波阵阵，久久无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