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一拳轰碎最后一名巡天使长的光核,那由纯粹规则凝聚的投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彻底消散于天地间。阻挡在天路入口处的最后一道屏障,也随之土崩瓦解。眼前,那扇由无数扭曲符文和冰冷锁链缠绕构成的巨门,此刻门户洞开,露出其后一片深邃无垠、光怪陆离的虚空。门内并非想象中的通道,而更像是一个被强行撕开的世界伤口,内部弥漫着灰蒙蒙的雾气,隐约可见有巨大的、阶梯状的阴影向无尽高处延伸,却又因空间的扭曲而显得极不真实。一股源自世界本源的、庞大无比的威压,如同潮水般从门内涌出,让刚刚经历惨烈厮杀、浑身浴血的逆天盟修士们呼吸一窒,灵魂深处不受控制地泛起敬畏与战栗。
“入口已开!逆天盟所属,化神以上,随我先行!其余人等,结阵固守入口,接应后续队伍!”李狗蛋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在希望之火的微微跳动下,清晰地传入每一名修士耳中,强行驱散了那规则威压带来的不适感。他没有丝毫犹豫,深吸一口气,周身赤金色的希望之火光华内敛,化作一层薄薄的焰衣覆盖体表,一步踏入了那混沌的入口。身影没入灰雾的瞬间,仿佛石子投入深潭,只激起一圈细微的空间涟漪,便消失不见。
苏清月紧随其后,她指尖掐诀,残存的癸水之烬在体内流转,化作一道清凉的幽蓝光晕护住周身,尤其是温养着那残破的丹田。冷锋抹去战刀上的污血,眼神冷厉,挥手带着战堂最精锐的一批元婴巅峰修士,结成小型战阵,鱼贯而入。王铁柱拍了拍身旁躁动不安的大黑和二哈,将几瓶刚刚赶制出来的、散发着温润生机光华的“固元丹”分发给即将进入的同伴,自己则深吸一口气,那融入血脉的乙木之烬赋予了他磅礴的生命力,让他看似笨拙的身躯却蕴含着惊人的韧性,他朝留守的修士们重重点头,转身踏入门内。大黑低吼一声,体型缩小至寻常熊豹大小,以减少目标,二哈则化作一道黑白流光,抢先窜了进去。
一入天路,景象骤变。
外界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术法爆炸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般的宁静,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内沉重跳动的声音。眼前并非漆黑的虚空,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弥漫着淡灰色雾气的广阔空间。脚下是粗糙冰冷的岩石,构成了宽达千丈的“阶梯”,一级级向上延伸,没入雾气深处,看不到尽头。阶梯两旁则是无尽的虚无深渊,偶尔有扭曲的光带和破碎的空间碎片如同幽灵般飘过,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那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规则压制”。这里的天地法则与外界截然不同,充满了一种僵化、冰冷、排斥一切“异端”的特性。修士们甫一进入,便感觉周身灵力如同陷入了粘稠的胶水,运转速度变得异常缓慢且艰涩,平日里心念一动便可调动的天地灵气,在这里几乎感应不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拒绝他们的存在。更可怕的是,一种沉重的力量作用在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之上,仿佛身上背负了无形的大山,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体力与心力。神识探出,如同坠入泥沼,延伸范围被极大压缩,且反馈回来的信息模糊而混乱,带着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干扰。
“呃啊!”一名元婴中期的修士刚尝试御使飞剑,飞剑刚离手便灵光黯淡,摇摇晃晃地坠落在数丈之外,他本人更是闷哼一声,脸色煞白,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反噬。在这里,飞行变得极其困难,甚至危险的遁法几乎无法施展。
“不要试图调动过多灵力,更别想飞行!”苏清月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凝重,“这里的法则在排斥我们,压制一切非‘正统’的力量体系。尤其是……蕴含反抗意志的力量。”她敏锐地感知到,那规则压制对逆天盟修士格外严厉,仿佛识别出了他们体内与巡天监、与这既定天道格格不入的“逆”之意念。
李狗蛋感受着周身那无所不在的挤压感,体内的希望之火自主地微微燃烧,将大部分压制力化解于无形,但他也能清晰地察觉到,即便是希望之火,在这天路之内,也仿佛被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活跃度大不如前。他环顾四周,看到不少元婴修士已是额头见汗,步履蹒跚,每上一级台阶都如同凡人在攀登万丈高峰。就连冷锋这样的化神剑修,眉头也紧锁着,显然在运功抵抗。
“稳住心神!把这压制当成磨刀石!”李狗蛋沉声喝道,“别忘了我们为什么来这里!想想黑风寨死去的兄弟,想想被奴役的万千生灵!这点压力都扛不住,谈何逆天!”他的声音中蕴含着一丝希望之火的力量,如同暖流拂过众人心田,让一些几乎要放弃的修士重新燃起了斗志。
王铁柱没有说话,他默默地从随身的储物袋里取出一些还温热的灵膳饼子分给大家。这些饼子看似普通,却蕴含着他以乙木之烬催生的灵谷精华,能在不引动剧烈灵力波动的情况下,缓慢而持续地补充体力、安抚心神。一名几乎脱力的修士接过饼子咬了一口,只觉得一股暖洋洋的生机从胃部散开,四肢百骸的酸软顿时减轻了不少,不由感激地看了王铁柱一眼。
大黑凭借强悍的肉身硬抗着压力,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留下深深的爪印,它低吼着,用头颅蹭了蹭身边一个速度慢下来的修士,示意对方可以扶着它前进。二哈则发挥其速度优势,虽然无法像外界那样电射而出,但依然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警惕地注视着阶梯两侧的虚无,偶尔对着某些能量异常波动的区域龇牙低吼,发出警告。
队伍在沉默与艰难中前行。灰雾似乎具有隔绝感知的特性,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回头望去,入口的光亮早已消失,前后左右都是无尽的灰蒙与冰冷的台阶。压抑的氛围和持续不断的规则消耗,开始侵蚀一些心志不坚者的精神。幻听、幻视开始出现,有人仿佛听到亲友的呼唤,有人看到通往宝藏的歧路,更有人心底被勾起了最深的恐惧与欲望。
“坚守道心!这些都是天路规则产生的幻象,意在瓦解我们的意志!”苏清月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神识强大,虽受压制,但依旧保持着清明,“紧守灵台,默念本心,无视外魔!”
李狗蛋走在最前方,他的身影在灰雾中如同一盏不灭的灯塔。他没有回头,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那股一往无前的坚定意志。这意志,与天路的规则压制形成了无形的对抗。越是心怀坚定反抗信念的人,感受到的压制虽强,却反而能激发其潜能,磨砺其精神。而少数几个本就心存侥幸或意志摇摆的修士,则渐渐落后,脸色惨白,最终无奈地瘫坐在台阶上,再也无法前进半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部队消失在雾气中,他们已被天路的规则所“淘汰”。
逆天盟的精锐,在这条传说中的飞升之路上,以最原始的方式——凭借肉身的坚韧和意志的顽强,一步步向上跋涉。每一步都沉重如山,每一息都漫长如年。但没有人退缩,因为领路的那道身影,以及心中那团燃烧的希望之火,指引着他们,通向那注定要打破的最终宿命。天路漫漫,规则如锁,唯有以不屈的意志,方能凿穿这片沉寂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