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那跨越万古的残影指引,李玄真带着几乎力竭的团队,在煞灵重新合围前的最后间隙,亡命奔逃。他们冲出一段距离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身后的煞灵追兵,在到达某个无形的界限时,竟如同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壁,纷纷发出不甘的无声嘶吼,徘徊不前,最终缓缓退回了那片浓郁的煞气阴影之中,仿佛那里存在着某种它们极度畏惧或者无法逾越的力量。
暂时安全了。
四人瘫倒在一处相对平坦、煞气明显稀薄了许多的戈壁滩上,一个个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冷汗和虚脱感浸透。王铁柱大口喘着气,手还在发抖。大黑趴在地上,舌头耷拉在外面,呼哧呼哧的声音像拉风箱。二哈悠悠转醒,茫然地舔了舔鼻子,似乎还没完全搞清状况。
李玄真迅速检查自身,金丹空乏,经脉刺痛,右臂更是残留着那股被噬魂珠反馈的阴冷侵蚀感,隐隐发麻。他急忙取出几块灵石握在手中,运转混元功,贪婪地吸收着其中稀薄的灵气,同时警惕地打量四周。
这里的地貌与之前那片怪石嶙峋的煞灵巢穴截然不同。地面是暗红色的硬质沙土,零星点缀着一些早已风化成奇形怪状的巨大兽骨和破碎的兵器残片,空气中虽然依旧弥漫着苍凉死寂的气息,但那种粘稠的、针对神魂的阴寒压迫感却减弱了许多。抬头望去,天空依旧是那片昏黄压抑的色调,却莫名给人一种…稍微开阔些的感觉。
“那…那军士指的这地方…好像…真的安全点?”王铁柱缓过劲来,心有余悸地小声说道。
李玄真微微颔首,目光却落在自己依旧有些麻木的右臂上。他再次取出那颗灰色珠子。此刻的珠子安静地躺在他掌心,表面那道流光已然隐去,恢复了那副死气沉沉、毫不起眼的模样,仿佛刚才那贪婪吞噬煞灵、反馈阴寒的邪物根本不是它。
“这玩意…”李玄真眉头紧锁,回想起阿飘(剑柄意念)之前的警告,“噬魂珠…残缺…慎用…” 刚才情急之下动用,虽解了燃眉之急,但那反噬之力也绝非玩笑。若非他琉璃金丹根基扎实,肉身经过多次淬炼,恐怕那条手臂就要被那阴寒能量侵蚀废掉了。
得想办法控制或者净化这东西。他下意识地看向储物袋,目光落在那节一直温养着的古剑柄上。
经过之前灰珠吸收其残留死气,以及一路奔逃中他无意识地用残余灵力继续滋养,这剑柄表面的锈迹和污垢似乎又脱落了不少,露出更多暗沉却蕴含灵光的金属本体,那些细微的裂痕也仿佛被填充了一些,不再那么刺眼。其内散发出的那缕微弱意念,似乎也凝实了少许。
心中一动,李玄真将噬魂珠放在一旁,然后双手握住古剑柄,再次尝试将恢复了一点的精纯灵力,缓缓渡入其中。这一次,他更加用心,刻意引导着那经过混元功淬炼的、带着一丝琉璃特性的金丹灵力,如同温润的溪流,细细冲刷滋养着剑柄的每一寸。
时间一点点过去。王铁柱开始拿出锅具和肉干,准备弄点吃的压惊。大黑趴在旁边眯眼休息,耳朵却不时抖动一下,保持着警惕。二哈则围着王铁柱打转,流着口水,彻底从惊吓模式切换回了干饭模式。
就在肉香开始弥漫开来的时候,李玄真手中的古剑柄,终于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不再是之前那种细微的、需要凝神才能感知的意念波动,而是整个剑柄猛地爆发出一种古老而苍茫的气息!嗡!一声轻微的剑鸣,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彻在李玄真的识海之中!
剑柄表面,最后残留的那些顽固锈迹和污垢,如同遇到了烈阳的春雪,瞬间剥落消散,露出了其完整形态——那是一种暗金色的、非金非玉的材质,上面布满了极其繁复玄奥的天然纹路,仿佛蕴含着某种大道至理。那些曾经明显的裂痕,此刻虽然依旧存在,但边缘变得圆润了许多,裂痕深处隐隐有灵光流转,仿佛在自我修复。
紧接着,在剑柄上方寸许之地,空气开始扭曲,光影汇聚,一个清晰的、半透明的虚影,缓缓凝聚成形!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许岁的男子形象,面容模糊不清,仿佛蒙着一层水雾,但能看出轮廓颇为俊朗,穿着一身样式极为古雅、却破损严重的月白色长袍虚影。他双手背负在后,虚影微微飘荡,带着一种…与其残破形象截然不同的、睥睨自若的气质。
这虚影成型后,先是仿佛沉睡初醒般,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才“看”向近在咫尺、正目瞪口呆看着他的李玄真。
下一刻,一连串语速极快、清晰无比、却饱含抱怨和惊讶的话语,如同连珠炮般砸向了李玄真的脑海,根本不需要通过耳朵!
“憋死本仙了!真是憋死本仙了!这该死的封印总算松动点了!嗯?这是何处?怎的如此破败荒凉?灵气呢?当年那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先天灵气呢?怎么变得如此稀薄污浊?简直像是被筛子滤过又掺了泥巴水!咦?你小子…”
虚影(且称他为阿飘)猛地凑近李玄真(虽然并无实体),仿佛在仔细打量他。
“灵力波动如此古怪…驳杂不纯,却又隐隐透着股…至纯至炼的味道?怪哉怪哉!你这练的什么野路子功法?不过根基倒还马马虎虎,这金丹…咦?琉璃色?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不等李玄真反应,阿飘的“目光”又扫向旁边。
“那边那傻大个…嚯!还是头血脉有点变异的熊妖?这修为…啧啧,搁以前给本仙看洞府都嫌笨拙…嗯?这狗…这狗看起来怎么不太聪明?眼神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还有那边那憨货,手里拿的是…肉?凡俗吃食?你是厨子?”
王铁柱正拿着一块烤好的肉,张大嘴巴,傻愣愣地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会说话的透明人影,手里的肉差点掉地上。大黑警惕地站起身,发出低沉的吼声,对这突然出现的灵体充满了戒备。二哈则歪着头,看着阿飘,似乎在想这玩意能不能吃。
阿飘的虚影在空中转了一圈,嘴巴一刻不停,将所有人都点评了一遍,最后,他的注意力猛地回到了李玄真身上,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回到了李玄真放在旁边的那颗灰色珠子上!
“等等!这珠子!这气息…‘噬魂珠’?不对不对…是残缺的!而且气息弱了太多太多…但你小子从哪搞来这玩意儿的?!这可不是什么正经路数的东西!”
阿飘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严肃和惊疑。
李玄真被这一连串的信息轰炸搞得有点懵,好不容易才抓住空档,深吸一口气,盯着眼前这话痨无比的剑灵虚影,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谁啊?这么能叭叭?”